確實是崔雲殊親筆所寫。
崔雲殊寫到,家中誕育雙生兒,喜事一樁,特地宴請姻親慶賀百歲。
拜帖之後,寫了崔雲昭和霍檀兩個人的名字。
崔雲昭鬆了口氣。
崔雲殊倒也知道關鍵,沒有隻請崔雲昭,就連霍檀也一並請了。
若是門戶差不多人家,就連林繡姑也要請,去不去是一回事,請不請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眼下霍氏門第還沒有高到讓蘇氏也高看一眼的地步,所以隻請了姻親關係最親近的崔雲昭和霍檀。
崔雲昭看了眼時間,日子定在三日後,那時候霍檀正好回來,倒是可以去一趟了。
崔雲昭合上請帖,對梨青道:“也不知這一對雙生兒是誰的孩子,請帖也未寫明,總歸就按常例準備賀禮,你另外讓小滿去一趟琳琅綢緞莊,讓他們趕一套嬰兒的繈褓出來,就用妝花緞的,樣式用鄭掌櫃新作的花樣。”
小滿就是夏媽媽新選來的小丫鬟,今年十三歲。
她本名就叫小滿,崔雲昭覺得好聽也好記,就沒有給她改名。
這孩子很勤快,手腳麻利,又很懂事,崔雲昭就讓夏媽媽親自教她,偶爾閒了也教她幾個字,也都認真學了。
這種跑腿的活計,她也能做的很好。
梨青便福了福,給她續上了茶,這才出去忙。
崔雲昭又看了看那封請帖,才想到崔雲遙已經同拓跋氏過了三書六禮,等到今年夏日,應當也要嫁來伏鹿。
這麼一想,倒是有點意思。
伏鹿世家
和武家都娶了崔氏女,而霍檀這個新秀也迎娶了崔氏女,在三足鼎立的伏鹿,竟然都跟崔氏聯姻,不得不說,崔氏的運氣倒是很好。
想到這裡,崔雲昭不由笑了一下。
若是崔序能看到以後,怕不是做夢都要笑醒,蘇氏和拓跋氏最後都成了大楚的忠臣,在朝中舉足輕重,加上崔雲昭自己,崔氏真是選了三門好姻緣。
想到這裡,崔雲昭臉上的笑容又漸漸淡了。
她慢慢品了口茶,對剛忙完過來的夏媽媽道:“媽媽,我們下去午逛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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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雲昭和霍新枝下午得閒,出去逛了一圈。
兩人都是頭回來伏鹿,對伏鹿並不算熟悉,隻先在青雲街上看鋪子。
一邊逛,崔雲昭一邊給霍新枝講,教給她如何選鋪麵。
一路走走停停,看看買買,一晃神就過了一個時辰。
崔雲昭走得有些累了,就拉著霍新枝去了廣德樓,坐下來點了幾樣茶點。
對於這樣的地方,霍新枝在博陵也跟著崔雲昭去過好幾次,倒是不覺得陌生。
隻是她上下打量,就對崔雲昭說:“這家生意真好。”
可不是,這半下午的時候,廣德樓二樓也坐滿了人,因為是茶點齋,客人們都很安靜,倒是沒有任何喧嘩聲。
兩人要了個窗邊的位置,倚著欄杆眺望,能看到下麵的細流扶風和溪水淋淋。
景致很不錯。
崔雲昭笑道,指了門口廣德樓的歡門,道:“你看那歡門,上麵不是有個品字?就意味著他們家是老字號,在這條街最少三十年了。”
既是老字號,屹立不倒三十年,口味肯定很好,生意怎麼可能差得了。
霍新枝眼睛一亮,仔細看了看,才笑道:“還是你懂行。”
兩人說了會兒話,茶就煮開了。
借著新茶,她們坐在春日暖風裡,舒服又自在。
就在這時,鄰桌的幾個人開始竊竊私語。
崔雲昭兩人耳力都很好,一下子就聽到了他們說的話。
“二狗,我跟你說,我早起過來的時候,劉家村那邊打起來了。”
另一個男人道:“你昨日不是去的博陵?今晨才回來?”
說話的男人歎了口氣,道:“昨日生意沒做完,隻好在博陵睡了一夜,今晨天不亮就往回趕,誰知道路過劉家村的時候,聽到那邊傳來打仗聲,可嚇壞我了。”
叫二狗的男人歎了口氣。
崔雲昭和霍新枝對視一眼,兩個人都放輕了動作,聽得格外認真。
“這世道,**不是人過的日子。”
賣貨郎就說:“可不是,當時路上還有好幾個路人,都嚇壞了,生怕牽連到自己,我們一路往前跑,看到巡邏的巡防軍才算放心。”
二狗道:“官道上怎麼還有巡防軍啊?”
那貨郎也有些疑惑,他咂了咂嘴,半天才說:“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就是一隊騎兵,往前麵趕路,不過看到他們,行人就不害怕了,後麵我們都不跑了。”
“那隊士兵一個個虎目圓瞪,精氣神十足,肯定是精兵,他們去了,咱們就踏實了。”
聽到這裡,崔雲昭心裡也有數了。
她猜測這一趟可能跟霍檀要做的事情有關。
因為事先知道霍檀的動向,所以她很輕易就猜到了,心裡略微安定一些。
霍新枝什麼都不知道,隻是沉了沉臉,跟著歎了口氣。
崔雲昭不好多說什麼,隻同她說了會兒話,兩個人才離開了廣德樓。
等走到人少些的地方,她才笑著安慰霍新枝:“阿姐莫要太擔心,這聽著也不是大事。”
霍新枝笑笑,說:“我就是擔心九郎。”
說到這裡,她頓了頓,看向崔雲昭。
崔雲昭麵對著她,迎著下午西去的夕陽,麵容精致而美麗。
她眉宇間總是很放鬆,那雙眼睛也總是含笑著,讓人不自覺也跟著笑起來。
此刻也是如此。
霍新枝擺了一下手:“看我,又說胡話了。”
她說這些,反而會讓崔雲昭焦急。
雖然平日裡他們小夫妻二人表現得淡淡的,但霍新枝卻知道,兩個人感情很好。
有沒有感情,隻看兩個人是否齊心協力就足夠了。
平時霍檀在外麵打拚,崔雲昭打理庶務,兩口子井井有條,有商有量,比之父母當年還要親密。
他們一起為了這個家努力,不表現出來過分親昵,不代表感情不好。
相反,這才是最真的感情。
霍新枝很少在崔雲昭麵前說擔心的話,就是怕崔雲昭也跟著難受。
她想讓崔雲昭永遠這樣笑著,開心著,無憂無慮。
崔雲昭卻握住了她的手,拉著她往前走。
“阿姐,”她的聲音很輕,猶如夏日裡的黃鸝,在耳邊清脆鳴叫,“你不用太過為我擔心
,夫君的能力我很清楚,隻要沒有大戰事,我不會太過擔憂,你也是。”
“夫君在外征戰,就是為了我們一家老小幸福平安,你若是整日裡都心驚膽戰的,那夫君所付出的一切都沒有意義。”
“我們過得好,才是對夫君最好的安慰。”
霍新枝眨了一下眼睛,頓時覺得心裡一片溫暖。
崔雲昭總能安慰到她。
無論從前還是以後,無論在博陵還是伏鹿。
漸漸的,她跟霍檀成了家裡的主心骨。
霍新枝回握住崔雲昭的手,輕輕笑了一下,整個人也放鬆下來。
“我明白了,多謝你。”
崔雲昭回過頭,看著她笑:“謝什麼,我們是一家人。”
逛完了街,買了新的衣裳,兩個人就回了家。
晚上霍檀沒有歸家,林繡姑也知道他忙,倒是沒有再問。
和和睦睦用過了晚食,崔雲昭回到東跨院,換了衣裳就開始讀書。
最近太忙了,她好久都沒有讀書,趁著霍檀不在趕緊讀一會兒,他一回來就要鬨人。
讀過三章遊記,崔雲昭便收起了書,洗漱入睡了。
次日清晨,她早早就起來了。
她正想躺在床上躲會兒懶,可她剛動了一下,就聽到外麵有另一道呼吸聲。
那呼吸聲的節奏很熟悉,似乎就是這幾個月裡同床共枕的那個人。
崔雲昭眨了一下眼睛,徹底清醒過來。
她側過身,伸手拉開帳幔,順著縫隙往外看,就看到霍檀軍服的一角。
崔雲昭瞬間有些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