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如何是好?”
耿夫人聲音很溫和,如同閒話家常一般,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遍體生寒。
“你和離回家,英姐兒怎麼辦?她那麼小,還要阿娘陪伴長大呢。”
崔雲昭聽得心中無比惡心。
當一個人成了倀鬼,那便再也做不回人了。
耿夫人這是在拿英姐兒威脅殷素雪,讓她留在慕容氏,不敢回家。
聽到英姐兒的名字,就連慕容博都低下了頭,緊緊攥著拳頭。
更彆提殷素雪了。
殷素雪抬起頭,用那雙平靜如水的眼眸,冷冷看向耿夫人。
四目相對,耿夫人眼眸一顫,很快就轉過了視線,不敢看她。
殷素雪忽然苦笑一聲。
“我好久沒見到英姐兒了,我很想念我的女兒,母親,若是你能讓我見一見英姐兒,哪怕遠遠看上一麵,也是好的。”
她依舊心存僥幸。
但耿夫人挪開了目光,她直勾勾盯著手裡的茶杯,最終還是道:“英姐兒病了,我怕她害了風,已經許久都不叫人送她出來了,等她好了,再把她送回你身邊,可好?”
殷素雪忽然笑了一聲。
她抬眸看向慕容博,問他:“夫君,你的意思呢?”
從她問起英姐兒開始,慕容博就一眼都不敢看她了,此刻他低著頭,整個人都是逃避的。
他沒有回答殷素雪的話。
不知是不想騙她,還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顯得瑟縮又無能。
殷素雪慘然一笑。
她嘴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眼眸裡乾乾淨淨的,沒有一滴淚。
該流的淚她已經流給女兒了,此刻,不需要再哭了。
“行止,我想回家。”
耿夫人猛然抬起頭:“你!”
殷素雪沒有看她,隻看殷行止。
“我嫁來慕容氏三載,誕育兒女,孝敬長輩,沒有一絲錯處。可慕容博竟在我有孕時動手打我,以至於我小產失去了第二個孩子。”
“錯在慕容氏,在慕容博,不在我。”
殷素雪臉上無淚,卻字字血淚。
“我要同慕容博和離。”
這一刻,耿氏是真的坐不住了。
“殷素雪!”
她
聲音拔高,眼睛裡都是血絲:“我看你是病昏了頭,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
“姻緣天定,並蒂成雙,如何能說散就散?”
“你不想想英姐兒?也不想想殷世侄的前程?更不想殷氏的麵子?”
“你怎麼就這麼任性。”
到了此刻,耿夫人還在拿英姐兒和殷氏來要挾殷素雪。
若殷素雪真的能被人要挾,真的能忍氣吞聲,她就不會小產。
就連腹中的這個孩子,她也決然割舍了。
長痛不如短痛,與其藕斷絲連,不如徹底斬斷,徹底和離,離開慕容氏,再也不牽連。
殷素雪聽到這話,抬眸看向耿夫人,倏然笑了。
“對,我就是要和離。”
“慕容氏百年氏族,不會苛待我的女兒,慕容博一貫是個好父親,也會護住她。”
她說著,看向慕容博,看到他低垂著的頭。
“我同慕容博緣分已儘,早無感情,又因那些事端,故而要求和離。”
“行止是殷氏的少族長,他就代表殷氏,我要和離,他也支持。”
“既然如此,我今日就和離離去,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乾。”
耿夫人簡直氣急敗壞:“你!”
殷素雪撐著扶手站起身,平靜看向耿夫人。
“若是慕容氏不同意,那我們就對薄公堂,讓觀察使、團練使等都來評判,看這樁案子,究竟要怎麼判。”
“耿夫人,你意下如何?”
————
這兩句話,當場就撕破了耿夫人臉上的笑容。
耿夫人剛開始還有些氣急敗壞,聽到後麵幾句,她竟是慢慢平靜下來。
此刻,她也明白殷素雪是要撕破臉了。
雖然很懊悔,也覺得棘手,但她還是得撐住場子,否則後續的事情就不好辦了。
耿夫**手一揮,慕容氏的家丁和仆婦們便都出現在院中,把離開的路堵得嚴嚴實實。
“慕容氏雖比不上你們殷氏是百年世家,在中原枝繁葉茂,樹大根深,到底也在伏鹿盤桓多年,即便如今慕容氏在朝中無人,備受冷落,卻也由不得你們這些小輩肆意欺辱。”
耿夫人目光銳利,看向殷行止:“我慕容氏可不會同意和離,若雪娘真要走,那隻能上衙門,讓如今的知府來評判了。”
“不過在官府還未判下來之前,雪娘依舊是我家的兒媳,可是不能踏出慕容氏一步的。”
這就是要徹底撕破臉了。
即便最後殷素雪能跟慕容博和離,卻也要拖得殷行止考試不順,更甚者,殷素雪留在慕容氏這些時日萬分凶險。
殷行止麵沉如水,他看向殷素雪,見她定定站在堂中,明明是那麼虛弱,卻依舊挺直腰背,不被狂風折彎。
殷行止倏然一笑。
“行,耿夫人要打官司,那我們就打官司,”殷行止道,“我殷氏那麼多人,有的是時間陪你們鬨,你們不在乎慕容博的官聲,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說的了,錯的又不是殷氏。”
“不過,若是我阿姐在慕容氏出半分差錯,我要慕容博償命。”
慕容博一直低著頭,此刻聽到名字,也一聲不吭。
此刻,他似乎對名聲和性命都不在乎了。
耿夫人冷笑一聲,卻道:“五郎做錯了事,是應該受到懲罰,無論官府如何評判,我們慕容氏都能接受。另外,我家一定好好待雪娘,怎麼會讓她出事??()?▋?#?#??”
說到這裡,耿夫人直接起身,擺出送客的姿態。
“既然如此,你們就請回吧。”
“等到官司出了結果,再來接雪娘回家不遲。”
但此刻,一直算是局外人的崔雲昭忽然開了口。
“等等,急什麼?”
崔雲昭輕輕摸索著手裡的廂軍腰牌,神情微微變了。
此刻再看她,哪裡還有方才那個不諳世事的世家千金模樣。
現在的崔雲昭,才是真正的她。
她挺直腰背,姿態優雅的坐在椅子上,微微抬眸看向耿夫人。
“耿夫人是不是忘了,我還在這裡呢。”
此刻,耿夫人心頭一緊,她終於意識到今日的事情不能善了了。
她怎麼忘了,這裡還有一位崔氏女。
或許是方才崔雲昭的表現太普通,迷惑了她,讓她全程隻顧著跟殷氏爭執,忘記了這位一直沒有開口的崔氏女了。
現在她忽然開口,耿夫人心頭狂跳,不知她要如何行事。
崔雲昭完全沒有給她思量的機會,直接開口道:“耿夫人,你可能不太了解呂觀察使。”
說到這裡,崔雲昭淡淡一笑:“呂觀察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