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老夫人還年輕,到時可以用金針刺激,但那風險太大了,年輕人都扛不住,更何況是老者了。”
“如今瞧著,隻能讓老夫人靜靜養病,多聽佛音,才是好事。”
瘋病就需要安靜,老太太一直吃齋念佛,看起來就是家人在儘心儘力為她著想。
最後哪怕老太太走了,一點錯處都沒有。
崔雲昭要的就是這個結果,既然程三姑娘都看不出來,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了。
崔雲昭便道:“可要給老夫人用些補養的藥?”
程三姑娘搖了搖頭:“不用了,老夫人身體太虛,虛不受補,反而會讓她病情加重,最後這段時日,還是讓她開開心心的最好。”
崔雲昭愣了一下。
倒是霍成樟哭成了淚人,仰著頭看向程三姑娘,問:“祖母還有多久?”
程三姑娘猶豫片刻,見崔雲昭對她輕輕搖了搖頭,才說:“若是養得好,還有一兩年光景。”
崔雲昭便明白,最多一年,老太太就撐不住了。
兩年的說法是安慰霍成樟的。
霍成樟哭得整個人都抽搐起來,林繡姑也跟著掉眼淚,溫柔安慰兒子:“無事,還有兩年,你好好孝敬祖母。”
霍成樟隻是哭著點頭。
程三
姑娘還是給開了個方子,讓老太太每次犯病後吃上三日,能讓她心情平靜。
等看過木婆子和張惜娘之後,崔雲昭就親自送了程三姑娘離開。
她回到佛堂時,一家人還都在,崔雲昭安慰了林繡姑幾句,便對霍新枝道:“阿姐,你送阿娘和弟弟們回去吧,我在這裡照顧祖母,等祖母醒了我喂他吃藥。?()_[(.)]????╬?╬?”
霍新枝同崔雲昭對視一眼,便道:“那你讓夏媽媽和邢媽媽陪著你,好生伺候祖母。”
等人
都走了,崔雲昭才坐在了臥房的羅漢榻上。
邢媽媽如今已經是自己人,老練又精明,她低聲問:“木姐姐如何?”
崔雲昭歎了口氣:“確實是意外,她吃多了涼,有些腹痛腹瀉。”
邢媽媽蹙了蹙眉頭,想了想道:“這兩年木姐姐日日不得閒,很辛苦,惜娘又瘦弱,怕是不能成事,不如再請兩名力大的仆婦伺候老夫人,老夫人不便行動時能給她擦身。”
其實就是要看住老夫人。
崔雲昭點頭:“倒是可以,此事你多費心。”
邢媽媽道:“這都是我應當做的。”
幾人又等了半個時辰,老夫人才悠悠轉醒。
她醒過來後,被刺目的燈光嚇了一跳,然後就看到屋裡的三個人。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落在最美的崔雲昭身上。
“你是誰?”
————
老太太實在瘋得厲害,已經不認識崔雲昭了。
崔雲昭倒是一點都不驚訝,她平靜看著老太太,想要看出她的真假。
老太太被她這樣看著,不知道為何忽然哆嗦了一下,往後縮了縮:“你是誰?”
“你們都是誰?”
崔雲昭見她竟然害怕自己,覺得她可能確實病入膏肓,便不想再同她耽擱時間。
“祖母,我是您的孫兒媳婦。”
崔雲昭聲音輕柔,倒是安撫了發瘋的顧老太太。
“您生病了,我讓人好好照顧你,你乖乖吃藥念佛,好不好?”
說是吃藥,就是安慰用的湯藥,讓她不至於四處傷人。
老太太難得聽崔雲昭的話,她不認識崔雲昭,卻打從心底裡害怕她,不敢見她。
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何。
但她好累,也好困,於是就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她一邊說,一邊揪頭發,瘋癲難止。
崔雲昭見她又要閉上眼睛,便站起身來,道:“今日有勞你跟虹娘,等木婆婆和惜娘好了替換你們。”
安排完差事,崔雲昭才跟夏媽媽回了東跨院。
等回到了東跨院,夏媽媽才感歎:“壞事做多,是會有報應的。”
崔雲昭沒有說話,對於老太太,她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她喝了口溫水,便上床入睡了。
之後歲月一如往昔。
不過因為老太太病了,霍成樟就經常去看她,崔雲昭也沒讓攔著。
老太太已經連話都不會說了,整日裡不是傻笑就是發呆,又
有那麼多人盯著,就隨他去了。
一晃神,又是一年冬。
景德七年的冬日比往年都要寒冷,鵝毛大雪紛飛之下,是銀裝素裹的伏鹿。
流水被白雪覆蓋,小溪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陽光一照,波光粼粼。
年初時,老太太得了眼疾,已經看不清人,如此,她就更安靜了,霍成樟也終於放了心。
五月時,霍成樟尋到林繡姑,說自己已經過了十六,虛歲十七,是應該出去闖蕩,不能再留在家中。
林繡姑和孩子們商議一番,便由她出麵尋了馮朗,給霍成樟在巡防軍中安排了個差事。
他比霍檀幸運許多。
當年霍檀隻能從長行一步步做起來,而他一進入巡防軍,就直接成為了隊將,手下管數十人。
若非他毫無軍功,年紀又小,直接給他軍使也是使得的。
之後幾月霍成樟早出晚歸,整個人沉穩許多,看起來倒是有模有樣。
日子自然是越來越好的。
景德七年春日,博術斤傷好,同霍檀和封鐸在燕州大戰。
霍檀驍勇善戰,用兵如神,在幾度為難的情況下都化險為夷,最終單槍匹馬直奔對方王庭,重創博術斤,自己也受了傷。
博術斤受傷之後,厲戎士氣大減,又因為大戰數月傷亡萬人,最終停止了第一次的南侵。
八月,厲戎大軍從燕州撤走,霍檀奪回燕州。
自此,幽雲十三州中的燕州收回大周。
隻剩幽雲十二州。
與此同時,大軍需要回防休整。
十月,朝廷晉封封鐸為正一品振國大將軍,封燕州都督,鎮守燕州。
同時,朝廷下令命霍檀率伏鹿三萬精兵凱旋。
十一月,霍檀啟程回家。
曆時兩年的燕州爭奪戰,在大周的大獲全勝之下終結。
他率大軍回到伏鹿的那天,伏鹿上下都是喜氣洋洋的。
所有臨街店鋪都張燈結彩,掛滿了彩綢。
冬日時節沒有鮮花,但婦人們卻做了紅紙花,掛在了乾枯的枝頭。
伏鹿紅火滿城。
霍家一家人皆身穿華服,站在高大的城牆之上,看著由遠及近的龐大隊伍。
城內,有孩兒親人在邊關征戰多年的人們今早就已經泣不成聲。
很快,繡
著霍字旌旗的隊伍便出現在了城門。
冷風烈烈,旌旗招展。
數萬人的隊伍整齊劃一,除了鐵蹄聲,再無其餘聲響。
長距離行軍半月,士兵們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