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眼眸,看著托盤裡苦澀的藥,微微歎了口氣。
“還吃它作甚?”
凝紫一貫無甚表情,此刻卻抬眸看了她幾眼,顯得有些小心翼翼。
“夫人,當要吃的。”
崔雲昭點了點頭,她還想長長久久活著,好好看看霍檀能成就什麼樣的帝業,自然要讓自己身體康健。
凝紫端上藥來,崔雲昭一口悶下,隻覺得裡麵有著說不出的苦澀。
“今日的藥怎麼這麼苦啊?”
她撒嬌似地說。
凝紫好似沒有辦法,從托盤上取了一顆蜜餞,送到了崔雲昭的唇邊。
崔雲昭吃下蜜餞,接過翠珠手裡的帕子,在唇邊輕輕擦了擦。
“還是你好……”
這四個字說完,一陣劇痛便從四肢百骸席卷而來。
她手中的帕子飄落在地,如同冬日的落葉,凋零而可憐。
無邊的痛苦在她腦海裡嘶鳴,鮮血從她口鼻處肆意噴湧,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如同被牽製的木偶,在痛苦裡無奈而無用地掙紮。
從小到大,她從來都沒有這麼疼過。
“啊!來人啊,叫大夫!”
崔雲昭隻覺得天地間都是血紅顏色,痛苦讓她幾乎聽不清身邊人的驚慌,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快要死了。
在舒舒服服做了四年的安寧夫人之後,她終於還是無法享受這滔天的富貴。
“誰……我……”崔雲昭掙紮著開口,卻隻說了這兩個字。
她的眼眸在芙蓉殿裡逡巡,也不知要尋找什麼,隻在一片血紅之中,再度看到了窗外的人影。
在她二十八年的人生裡,聽到的最後一句話卻是:“那位的心可真狠。”
那聲音幽幽冷冷的,帶著刺骨的寒。
可崔雲昭卻什麼都看不見了。
臨死前的最後一刻,她想:霍檀,是你要殺了我嗎?
————
耳邊忽然響起喧鬨的聲響。
崔雲昭隻覺得渾身一顫,有什麼從她靈魂深處一閃而過,她下意識睜開眼,卻依舊隻看到天地間一片血紅。
崔雲昭隻覺得心口噗通直跳,疼痛從心口蔓延,她下意識捏住胸口的衣襟,卻摸到了一枚早已失去的溫潤玉佩。
她分不清現在自己是死是活,是人是鬼。
就在崔雲昭愣神之時,耳畔忽然傳來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小姐,你這是怎麼了?害怕嗎?”
崔雲昭猛地抬起頭,隻覺得眼前遮著的血霧隨著她的動作搖晃,伴隨而來的,還有一陣環佩琳琅聲。
她愣了一下。
崔雲昭難以置信地伸出手,輕輕摸上了眼前的一片紅霧。
入手,是一片錦繡雲紋。
這哪裡是她吐出來的血,也不是什麼紅霧,而是蓋在她頭上的紅蓋頭。
十年前,北周景德四年,她嫁給霍檀那一日所用的紅蓋頭。
崔雲昭一把掀開蓋頭,入目是滿室的燭光。
一個已經故去多時的人站在她身邊,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