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吃食一端上來,霍檀就笑了。
他對崔雲昭說:“十一郎和十二郎要去上學堂,白日裡都不在家,阿娘早晨醒得早,一般會去街市上逛一圈,買些新鮮菜蔬回來,偶爾大姐和小妹也會去。”
這些前世崔雲昭知道,但她還是要問。
“十一郎和十二郎都去讀書了?”
霍檀就笑了一下:“不是讀書,是去武學堂。”
“十一郎那德行根本無法安心讀書,倒是十二郎我瞧著還斯文一些,如今他還小,隻讓跟著十一郎在武學堂習武,那邊也有文課,我讓他自己去聽。”
雖然霍家是武將門第,但改換門庭也不是不可。
如今武將都能治國,文人都要靠邊站,誰能打的贏仗,那還不是想做什麼做什麼?
崔雲昭慢條斯理喝了一口豆漿,卻說:“八歲不小了。”
崔雲昭記得前世霍成樸性子很內向,因為身體不好,在學堂裡老被欺負,性子就更內向了。後來又一直顛沛流離,擔驚受怕,年紀輕輕便纏綿病榻。
即便霍檀後來登基當了皇帝,窮儘醫藥,這個幺弟的身子也拖垮了。
崔雲昭歎了口氣,卻說:“郎君,你知道崔氏是如何教導子嗣的嗎?”
霍檀愣了一下。
他狼吞虎咽地把口裡的紅豆包吃下去,然後就用帕子抹了一把嘴:“娘子請說。”
崔雲昭倒是沒放下筷子,她聲音平靜道:“崔氏子嗣,男子三歲開蒙,五歲入族學,十三歲就要去考鄉試,如若考不上,就回退族學繼續讀書,直到十八歲考不中,就隻能留在家裡打理庶務。”
霍檀簡直驚訝極了。
雖然連年戰爭,但科舉考試一直未停,無論如何,文脈都沒有斷過。
也因為戰爭,許多人生存不易,自己吃飯都是問題,隻能一邊營生一邊讀書。
所以這些年頭,頭發花白的秀才比比皆是。
考不中就繼續考,總有能改換門庭的一日。
但崔氏子卻不是如此。
他們十三歲送去考鄉試,居然十八歲不中就不能再考,這競爭實在有些殘酷。
“這也太過嚴厲了些。”
崔雲昭卻搖了搖頭。
“郎君,你換個方式想。”
她抬起頭,目光遙遙看向院中那棵臘梅。
“崔氏是大家族,百多年前靠著先祖的優秀文學和政績傳家,繁衍兩代之後,人口便比尋常人家多數倍有餘。”
“後來人口實在太多,早年分出去的旁支連飯都吃不起,卻還抱著書本死讀,我祖父以為那不是正道。”
“讀書重要,可吃飯也重要,人不能一條路走到黑,總要給自己一條退路。”
“崔氏是什麼樣的門第,你可知我家中有多少藏書?你可知家中族學教書的先生都是什麼樣的大儒?你可知他們從小到大受的是什麼教導?”
“在這樣的教導之下,如果用十五年時間連個秀才都考不中,那也不用再繼續了。”
“他沒有這天分。”
霍檀是第一次認真聽世家大族是如何繁衍生息的,也是第一次聽他們是如何教導後代的,不由眸色微沉,認認真真把崔雲昭說的每句話都記在心裡。
他忽然想起當時他被呂家大郎“讓出”這門好親事時,呂將軍意味深長的眼神。
當時他告訴他:“既然締結婚姻,你便要好好對待崔娘子,你娶的不是她一個人,而是一個百年家族的曆史。”
那時候霍檀不甚明了,現在卻都懂得了。
高門世家所擁有的一切,都跟他們這樣的凡俗不同。
他還有許許多多未曾得見,也還有許許多多等待他去了解。
崔雲昭也不管自己的話對霍檀是多大的衝擊,她繼續道:“所以對於我來說,如果十二郎以後確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