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二兒子滿心都是怨恨和委屈,她忽然伸出手,攔住了要說話的長子。
霍檀頓了頓,把到唇畔的話咽了回去。
林繡姑卻緩緩坐直了身體。
她臉上的和煦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母親難得的威嚴。
“十一郎,你已經十三歲了,你去藕花巷裡看一看,有多少十三歲的少年郎已經開始為生計奔波。”
“咱們家因為你父親的陰庇,所以你不需要出門營生,所以你可以舒舒服服在武學裡學習。”
說這些話的時候,林繡姑的嗓音反而很平靜。
沒有震天動地的大嗓門,也沒有那麼隨意樂嗬,有一種恰到好處的嚴肅。
“十一郎,就這你也覺得委屈嗎?”
霍成樟倏然漲紅了臉。
而霍成樸也緩緩抬起頭,用那雙羞怯的眼眸看向母親。
林繡姑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用霍檀去對比,她把責任擔在了自己身上。
“十一郎,你不小了,你應該長大了。”
“你說你為了弟弟退讓,為了他委屈,可你照顧好他了嗎?你問過他在武學有多少朋友,問過他每日都學了什麼?你問過他……”
林繡姑的聲音忽然哽咽。
“你問過他,身上的傷是怎麼來的嗎?”
在武學裡摔摔打打是正常的,霍成樟自己身上都有不少傷痕,他從來不往心裡去。
可他卻沒有想過,因為害怕,霍成樸很少會選武課,他上的最多的是文課。
霍成樟倏然瞪大眼睛,他猛地轉過頭,目光死死落在了霍成樸身上。
霍成樸緊緊攥著手,低著頭不敢吭聲。
“阿樸,你在武學挨打了?”霍成樟的聲音有著少年人的尖銳,“誰打的你?你怎麼不告訴我?你怎麼不告訴我啊?”
霍成樟喊到這裡,忽然紅了眼睛。
林繡姑看著二兒子痛苦的表情,忽然說:“跪下。”
霍成樟死死盯著霍成樸,片刻後,他才僅僅攥著手,轉身對著母親跪了下去。
林繡姑說:“你們父親去的早,我總是沉湎在他的故去之中,沒有教導好你們。”
“這件事最大的錯誤,是我這個做母親的沒有用心,我沒有發現你的委屈,沒有發現十二郎的痛苦,是我失職了。”
這話一出口,就連霍檀都要起身:“阿娘……”
林繡姑卻對他搖了搖頭,垂眸看向了霍成樟。
在崔雲昭的記憶裡,林繡姑總是笑著,高興著,她似乎從來都沒有生過氣,短暫的相處歲月裡,她看起來沒心沒肺,日子過得總是很高興。
崔雲昭確實想不到,在教導子女的事情上,林繡姑會這麼清醒。
她沒有挑動家中孩子們之間的矛盾,直接就事論事,話裡話外都把責任擔在了自己的身上。
所以,才教導出了霍檀這樣的兒郎。
就連現在有些小毛病的霍成樟,以後也成為了少年將軍,國之棟梁。
想到這裡,崔雲昭不由認真看向林繡姑。
但林繡姑此刻的麵色卻很難看。
她問霍成樟:“你方才說你想去李氏武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