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話,帶著濃濃的不確定性,偏偏又有一股寒意在滋生。
汗珠順著額角往下流淌,我此刻才反應過來,老龔的不安在何處。
其實我們最開始忽略了一個點,就是此地會有鬼物。
之後瞧見鬼物雕像的時候,老龔沒有擔憂,是知道我們該麵對的肯定要麵對,眼下,馮懷古之死,就說明了一個點!
丁芮樸不但能控製竹林裡的鬼物,甚至在這墓穴外沿,她未曾接觸過的鬼物,她一樣能控製!?
我已經發現欒候的所在了。
那些矮樹之間,密集的樹乾枝條後方,便倒掛著一些怪異的東西,像是某種禽類,頭部慘白慘白,似是人。
之前在竹林裡,瞧不清這些欒候的模樣,現在卻能瞧清楚了。
這所謂的人形,是那些宛若禽類,又宛若蝙蝠的鬼物聚集在一起形成的,臉也並非是臉,是鬼物的腹部發白,在人形頂端的位置以腹部示人,便成了臉。欒候的數量很多,它們卻並沒有異動,隻是靜靜懸掛著。
“最壞的結果,就是老娘子能控製屍蠐,欒候,我們的確把她送到了一個讓她如魚得水的環境。”老龔再度開口,其聲格外幽冷,還有些濃濃不甘。
這不甘,來源於千算萬算,最後失算。
“她居然能控製鬼物……”吳金鑾額間汗珠更大,其餘陰陽先生則有些騷亂,似是湧上了一股無力感般。
“難道,這江黃市地界……真的除了她丁芮樸,就沒有我們的容身之地?”又有個先生顯得格外沮喪。
從老龔這態度上就能推看出來,有鬼物,和鬼物被人控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
他,是真的有了退堂鼓的意思了。
“欒候並沒有攻擊我們。”我沉聲開口,同時視線落至吳金鑾身上:“吳先生,你們的氣勢呢?”
“她應該進了墓穴內,去尋風水術傳承了,她能控製鬼物,也得在鬼物麵前,我們眼前並沒有更多的危險。”我再扭頭和老龔對視。
老龔眼珠子轉得飛快,微微張嘴。
吳金鑾的神態也逐漸變得狠厲,果決。
“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羅道長說的沒錯!事已至此,若不能得手,那我們回去了,還不如收拾行囊,你們要走便走,我是走不掉的,丁芮樸必須死!”
我沒有多言其他,而是走到了深潭旁。
低頭,看著同樣古井無波的潭水,眼中帶著深思。
“老龔,我們要從這裡下去,還是要從神道儘頭?”
老龔稍一遲疑,才說:“若明麵上是錯的,那就不能看表麵,不能從岸上下來,要從神道中下。”
“另外……”老龔扭過頭,看了一眼林子邊緣,嘀咕道:“六十四個方位,六十四個死人,這裡被前人走到頭過,結果每一個位置填滿了,人都死了。等陶明易那群人走到這裡,也該明白過不來,不過,強行穿過這裡,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欒候會動吧?”吳金鑾試探回答。
我心頭再次一凜。
老龔所言,也算是一種擔憂。
萬一陶明易等人過來,他們就不甘心,想要強闖呢?
因此,我走到馮懷古的屍身旁,將其屍體立了起來,雙臂交錯在胸前。
這架勢,就好似在告訴後麵的人,此地危險,沒入!
我能做的也就隻有這麼多了。
陶明易等人的安危不重要,主要是梁家和費房徐禁這些人,希望他們能看懂我的提醒。
“老娘子沒死在這裡,爺,他們會認為老娘子進墳了,怕是很難走。”
“無礙。”我告知老龔自己的念頭。
老龔才點點頭,表示明白。
此刻,有個陰陽先生走到了那喇嘛的屍身前,將喇嘛拽到潭水旁邊後,用力往裡一甩!
喇嘛屍體重重墜入潭水中,悚人的一幕發生了。
沒有水花,水麵甚至沒有波動,更沒有嘩啦聲。
喇嘛屍體,居然就那麼懸浮在水麵!
不,不是懸浮……
是水麵附著了一層薄薄的黑色,感覺是潭水,卻完全不是,形成了一種隔絕。
這時候水麵動了,指甲蓋大小的片狀物,朝著喇嘛的屍身爬去。
稍微遠處一些的水麵,那指甲蓋大小的東西飛了起來,發出嗡嗡聲響,落在喇嘛屍身上後,再度變得安靜。
肉眼可見,喇嘛的衣服沒了,皮肉在消失……
“屍甲?”我臉上都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馮懷古說了,屍蠐孵化後,就是屍甲。
這鬼物……更難對付了。
“如果不往水裡扔點兒東西,直接跳下去,怕是要死的麵目全非。”吳金鑾眼中帶著悚然。
“豈止,小吳子,會死的屍骨無存。”
老龔打了個冷噤。
他催我們從盜洞裡回去,不能走水麵。
一行人這才從盜洞回到神道裡。
看著末端的那處太歲,我默了片刻,才說:“我先出去探路,如果沒有問題,我會回來,如果時間很長,超過十分鐘的話,你們就回去吧。”
對付鬼物的關鍵,我認為並不是在先生,而是在我。
水中有屍甲,還有江黃。
如果我不能對付它們,就彆說找到水中的墓穴了,不死,就隻能打道回府,若我死了,就沒必要讓吳金鑾等人跟著我喪命。
我這番決定,老龔並沒有其他意見。
吳金鑾悶不做聲,其餘先生則衝著我一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