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兩小時左右,椛家人就送著一口薄棺來到中黃道觀。
此時正值日暮西山,夕陽紅芒璀璨,天空中都掛著階梯一般的火燒雲。
更遙遠的天際,一抹黑色,正不停的往前掙紮,吞噬,夜幕即將降臨。
那花甲道士,以及年輕道士紀陽,兩人頗有幾分摩拳擦掌的架勢,要掏出來法器。
本來這很正常,要屍體,就是要誅滅。
紀奎卻忽然左右瞥了兩人一眼,才說:“玉屍生成,借日月之精,不是那麼容易誅滅的,帶回山門去,擇一風水穴眼,鎮滅之。”
花甲道士和紀陽停下手頭動作,兩人微微點頭,顯得深以為然。
“既如此,張道長,我們師徒三人就不叨擾中黃道觀,羅道長,來日若有機會,我再討教。”紀奎抬手,同我抱了抱拳。
張斯還禮,我回禮。
這件鬨劇,總算終止。
“紀祥,紀陽,起棺。”紀奎喊道。
那兩人前後去抬起那口薄棺,朝著中黃道觀外走去,紀奎卻隨之跟上。
夜幕,逐漸吞並了天光。
在紀奎三人走至遠處,快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夜幕徹底降臨了。
老龔悄無聲息的出現在我肩頭,小聲念叨一句:“爺,拿小大娘子對我的孝敬去送人情,讓我心涼哇。”
“這也算是你車上冒失的結果,當做是教訓吧。”我回答。
另一側的張斯沒多說話,隻是略帶奇異的打量著老龔。
“哦……”老龔腦袋左右擰了擰,忽然說:“鬼纏人是不對,那人纏屍呢?”
“嗯?”我眉心微蹙。
“先前我是出不來,瞧那老道士的步伐,還有他先前的一係列神態,以及濃重陽氣下縈繞不散的一絲陰氣,還有他的麵相,這老東西可不像是你們表麵看那麼正義,女屍就得帶回家去鎮壓?中黃道觀沒個好地方,你四規山小師叔,還有監管長老在這兒,就那麼不頂事兒?”
“張斯長老不懂風水,敬畏那人,爺,你也見過
許多豬跑了,怎麼也沒有警惕性啊?”老龔碎語不斷。
我心頭頓時一沉。
張斯同樣動容,顯得分外不自然,說:“你意思是,紀奎明麵上誅屍滅鬼,實際上豢養屍鬼?不過,他的弟子,徒孫,是直接就能看出來,身上毫無陰氣,隻是紀奎的實力強,我不好端詳太多……會不會是……”
“外表的強硬,是隱藏自己真麵目的手段,就像是大家閨秀,和冰山美人兒私底下,可都野得很呢,爺,這你懂吧?”老龔舔了舔嘴唇。
老龔這又開始一語雙關,言語汙穢。
張斯神態頓變,額間微微泌出一絲汗珠,說:“此話,要慎重又慎重,若說說錯了,影響不小,他若的確是你說的那種道士,才是妖道,後患無窮。玉屍的確罕見,已經算是奇屍之一。”
“隱藏自己最好的方式,就是先騙了身邊所有人,再騙了外界,營造一個誅屍滅鬼的名聲,暗地裡豢養屍鬼,相當於人前偽善,這在風水界,不少吧?”
老龔白了張斯一眼,再道:“況且,他是正經道士嗎?風水術那叫一個熟稔,你和爺都礙於麵子,礙於他營造的身份,不敢去問,正經道士誰學風水術了?我家就有個學風水術的範老弟兒,他家的水井裡頭都養著凶屍。”
張斯的臉色頓時一沉,他毫不猶豫,大踏步朝著前方疾走,是追紀奎師徒孫三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