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時,就是他給我算的命,此後我爸媽每次出門,都要請他來占卜吉凶!
他們提過好幾次,讓老秦頭收我為徒。
老秦頭都笑著拒絕,說:“顯神他命太重,出陽神的龍命,我現在收不起啊!”
思緒間,我掙紮著起身,想磕頭謝老秦頭的救命之恩!
可一動,那深入骨頭的痛,就讓我慘叫出聲。
老秦頭伸手,撫慰我的頭,輕歎:“顯神啊,你的命太苦,我收你為徒,以後斷無人敢欺辱你了。”
……
我哭了,哭得泣不成聲。
再之後,我成了老秦頭的徒弟。
他從來不讓我喊他師父,隻讓我叫他老頭子。
明明他是個算命的,讓我學的東西,卻八竿子都打不著一頭。
砍樹鋸木打棺材,熬漿鋪紙折紙紮。
更過分的是,他還半夜帶著我去扒人墳頭,把死屍拎出來剃頭!
剛開始,我臉都被嚇白了,尿了一褲兜。
老秦頭就說:“現在都被嚇尿了,以後怎麼報仇?”
“要是你沒膽量,那有膽量的人,花著你爸媽搏命賺來的錢,一輩子命途坦蕩,半點兒麻煩都遇不到。”
我眼眶一紅,膽子就大了!
任何恐懼,都不如心頭的恨!
一連過了十年,我學的手藝,開個殯葬一條龍都綽綽有餘。
我問老秦頭,為啥不教我算命?他是算命先生,教了個喪葬一條龍的徒弟,沒道理啊?
老秦頭唏噓,說:“你出陽神的命被奪了,又吸了三破日的地氣,一副瘟神樣,我好不容易才幫你改命,成了過陰命,能學一點九流行當,不錯了,彆貪心。”
我怔住,情緒逐漸低落。
表哥拿著我的好命,花著我爸媽的遺產。
他現在過得很舒服吧?
可我好難受,心好痛,像是被紮穿了一樣!
“那老頭子,你說,時間到底什麼時候才到啊?我什麼時候才能報仇!”我又紅著眼眶問老秦頭。
老秦頭拍拍我肩頭,講:“彆想東想西的,去把合壽木拉出來,該洗洗,該擦擦,那八個紙紮人呢?”
我指了指雜物房。
便垂頭喪氣的去了後院。
屋簷下擺著一口黑沉沉的棺材。
樹紋細密,質感厚重。
三年前,老秦頭讓我砍了二十多棵老柳樹,用樹心打了這口棺材。
鬼樹性陰,樹心養屍。
老秦頭總說,自己年紀大了,指不定哪天就走了。提前備好合壽木,到時候八仙抬棺,他也算不虛度此生!
我總說老秦頭講話不中聽,不吉利。
老秦頭卻笑而不語。
用冰涼的井水擰了帕子,我仔仔細細將棺材擦了一遍。
棺麵都鋥亮反光!
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我長籲一口氣。
清醒了。
老秦頭很細節,我控製不住情緒時,他就會讓我擦棺材。
冰涼的井水碰多了,人自然冷靜了……
我正想著,問老秦頭晚上要不要喝兩盅。
我去請村頭的劉寡婦,來給他唱一曲兒。
走到前院,院中多了一張椅子,八個惟妙惟肖的紙紮人站在兩側。
老秦頭穿著乾乾淨淨的壽衣,腦袋微微低垂,眼神渙散。
我麵色大驚,失聲喊了句:“老頭子!”
疾步往前,我撲騰的跪在了椅子前頭,心中惶恐至極!
老秦頭微微一顫,緩緩抬頭。
“哎,有些困,居然睡著了。”
他笑了笑,臉卻白得嚇人,連酒糟鼻都不紅了。
“操……老頭子,你嚇死我了!”我漲紅了臉,啐道:“你搞什麼啊……活人穿壽衣,還把紙紮擺出來,不怕嚇死我,你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秦頭卻怔怔地看著我,滿是細密皺紋的眼睛,充滿了不舍。
“顯神,時間到了。”他乾巴巴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