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的月,像是充滿筋絡血絲的無瞳眼珠,無情地注視著我們這些外來者。
“往哪兒走?”
領頭的目光落至我身上。
我微眯著眼,回憶著方向。
按道理,我們要先去掘墳。
這就是開門見山的辦事兒。
施瑜卻時不時的瞥向我,她眼神中有不甘,又有一絲絲哀傷。
我同樣回視施瑜,沉聲道:“我們有一件正事要辦,這很重要,施箐的事情,我不但答應過你,更答應過椛螢,若是辦不了,於施家沒有交代,我對椛螢,同樣無法交代。”
“先前的事情,翻篇了,我羅顯神是個言而有信的人,現今最好的做法,是我先辦了正事,鬨出來的動靜,若是施箐察覺了,發現你們了,必然會過來。”
“如果你覺得不同意,我就請領頭,還有其餘九流前輩在這裡稍等,我們找出施箐魂魄後,你帶著她離開。”
“回頭,我自行登門施家。”
施瑜一愣,就像是沒料到我會這樣說一樣。
領頭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喜。
當然,這不喜並非針對我。
至於其餘人,神態稍稍受用了些。
隻有馬樓對我的敵意還很重。
“顯神為人,施瑜若是你不放心,我便給他作保吧,不過,若是你執意堅持顯神第二個方法,我便在這裡等你們事罷。”領頭看著施瑜,淡淡說道。
施瑜神態顯得陰晴不定起來。
那朱禹則輕聲耳語:“先找到小箐離開,這渾水,我們最好不要……”
施瑜微眯著眼,冷視著朱禹。
朱禹額頭上見了汗。
“無需領頭發話,我知道事情輕重,監管道場的頭子韓鮓子,還有你吳領頭,都對羅顯神如此,是能看得出來他為人的,他所言也不錯,你們辦事,我旁觀,你們事罷,幫我一起找施箐。”
“當然,我現在也會找。”施瑜語罷,她手袖一甩。
從袖口中,便掉出去七八枚漆黑的薄片紙……
每一張紙,都是精雕細琢的小人兒。
當他們落地後,灰氣便不停的縈繞著。
紙片人兒隨風擺動,竟扶搖滋長,形成了幾個神態陰厲的人。
或者說人,倒不如說是鬼。
當頭一個,赫然是隍司的紙紮匠許婪。
方形的紙臉,顯得極為陰翳,而他兩枚眼珠,更是漆黑,又透著一絲絲猩紅。
許婪身後的其餘鬼,裝束各不相同,其中有鬼婆子,抬棺匠,甚至……還有一名裝束和唐仃相仿的人,明顯是縫屍人。
領頭微眯著眼,胖臉上多了一絲冷厲。
至於馬樓等人,才是真的陰晴不定了。
許婪身後,那幾個和馬樓他們相關的九流鬼,似要移動身體。
可就像是被什麼無形的東西束縛了一眼,顯得很痛苦,眼神繼而又呆板起來。
施瑜稍稍抬手,十指微動。
我瞧見她指間似有無形的灰氣。
隨後,她袖子中掉下來一張信紙,落地之前,簌的一下燃燒。
火苗湧動中,灰氣紛紛斷裂。
以許婪為首的鬼,搖搖晃晃的朝著荒田中湧去……
“哼!”馬樓一聲冷哼。
“施家玩弄皮影鬼,可玩到我唐家頭上了,此番事罷,我也要登門,問你們一個交代!”唐仃絲毫不掩飾麵上的怒氣。
至於何家鬼婆的主事何羨量,則幽幽看著施瑜,說了句:“控了一個鬼婆子魂魄事小,偷了死人信,又是何居心?何家鬼婆廣收門徒,施家也要並入何家一脈嗎?”
……
這一眨眼,施瑜就得罪了場間所有人。
她麵色卻不變,隻是看向我,道:“羅顯神,你可以做你的事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