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遙拿起電視遙控器,蹙著眉心,將正在播放著動物世界的電視給關掉,接著向後一躺,翹起二郎腿說:“地球上。”
“認真點。”
“我家,準確坐標是進門直走再左拐的沙發上。”
電話那頭傳來笑聲:“成,還會開玩笑,那就證明沒什麼事。”
舒遙不樂意:“我本來就沒事。”
“既然沒事,那你是不是也該調整一下狀態,準備開工了?”
“開工?我最近有行程安排嗎?”
她無關痛癢的語氣,瞬間點燃了張小寶的怒氣:“舒遙!你信不信我現在把油門踩到底,不超過十分鐘就能趕到你家。”
舒遙掩著手機,笑出聲:“火氣真大,我記得呢,大後天的燕京電影節,對吧?”
張小寶輕哼一聲,後知後覺地問:“對了,你這幾天在家沒長胖吧?上次試的那件禮服可特彆挑身材,你彆到時候塞不進去了。”
“每天吃兩頓,頓頓清水煮蔬菜,另外,麵膜也天天敷著,你就放心吧,領導。”舒遙嘴巴甜。
“這還差不多。”電話掛斷前,張小寶又說:“今天外麵的天氣不錯,你要是心情好點了,就出來走走吧,你奶奶不是留給你一套房子嗎?正好可以趁著今天去看看。”
這句話戳中了舒遙的心事。
那天葬禮儀式結束後,舒安國交給她一個文件袋,說:“按照你奶奶生前的意願,老城區的那套小洋房留給你了,這裡麵是房產證和遺囑的複印件,拿著吧。”
“給我?”舒遙聞言,愣了幾秒,隨後眉心蹙緊:“我不要。”
有那麼瞬間,舒遙甚至懷疑自己是被凍得聽覺出現了問題。
畢竟她在十五歲之前,都是和外公外婆生活在老家,與奶奶的關係並不熟稔,見麵的次數更是少之又少,在她記憶裡,可能也就那麼六、七次。
於情於理,這套房子她都不應該要,她也沒資格要。
舒安國見她不接,甚至還有要拒絕的意思,便強硬的塞到她手裡:“既然她想給你,那就有她的理由,隻不過那套房子現在被租出去了,下個月房租到期,你奶奶特意交代,租房子的年輕人對她有過多次幫助,如果對方不想搬的話,就讓他繼續租下去,你隻管正常收房租就行。”
舒遙垂眸,看著手裡的文件袋,手指微不可查地顫了一下,本能抗拒:“我現在有自己的房子,收入也還可以,你們不要的話,就留給舒樂吧。”
“我隻是傳達你奶奶的意願,之後你想怎麼安排這套房子是你的事情,即便你要給你妹妹,那也要等到她工作以後再說。”
舒安國從外套口袋裡翻出煙盒,從中抽了一支香煙,用嘴角含住:“上個月我去看你奶奶,吃完午飯她躺在搖椅上突然說起了你十九歲那年,去家裡過中秋節,當時你多喝了幾杯她釀的米酒,醉意上頭,臨走前突然趴在她耳朵邊問她,為什麼不喜歡你。”舒安國笑著問:“你還記得這件事嗎?”
舒遙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要提起這件事,但還是緩緩點了點頭。
打火機擦出幽藍色火焰,他慣性將雙眸眯起,雙唇嘬著煙蒂,深吸一口,一股繚繞的煙霧隨風飄遠,等再開口的時候,他的嗓音帶著一絲沙啞:“你奶奶說,當時她不知該如何回答,便悄悄往你衣服口袋裡塞了塊糖果,現在想來,她很後悔,如果當時她能直接告訴你,她是喜歡你這個小丫頭的,或許你們之間的關係就不會像後來這般疏遠。”
......
如今那套房子的房租就要到期了,她的確不應該繼續逃避了。
下午,她根據腦海中模糊的記憶,在這片老洋房社區找到了奶奶留給她的那套房子。
按響門鈴後,又等了十幾秒鐘,屋內才有了一點動靜。
來開門的是一個年輕的男人,他臉上戴著一張奧特曼麵具,看得出來有些劣質,上麵還有很多劃痕,像是花了幾塊錢,從地毯上套圈套來的。
舒遙的注意力瞬間就被這張怪誕的麵具給吸引住,他們就像是木頭人一樣,相互注視著對方,一言不發,氣氛簡直太奇怪了。
在漫長的十來秒沉默之後,舒遙有一點慌張,卻也隻能硬著頭皮,故作輕鬆地勾了勾嘴角,說出了她“精心準備”的開場白:“你好。”
儘管隔著一張麵具,舒遙還是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茫然,或許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她默默在心底這樣想著。
“嗯,你好。”話音剛落,對方又接著問:“遊客嗎?找不到路了?”
他的聲音有些低啞,說完之後,漫不經心地向後抓了抓本就亂糟糟的頭發,看樣子,有點像是剛被自己從睡夢中吵醒。
舒遙有點懵,小小聲問:“住在這邊,經常會有找不到路的遊客來敲門嗎?”
她承認自己有些無厘頭,明明當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這個!
可對方想也沒想就回道:“偶爾吧,節假日會多一點。”
他的反應就像是舒遙問了句“您吃了嗎?”而他回“吃了。”這麼自然。
舒遙眉頭一蹙,繼續出聲說:“那住在這邊還挺麻煩的。”
對方看著她,同樣有感而發地說:“嗯,是啊。”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淡淡的,配上他那頭亂糟糟的頭發,以及分辨不出喜怒的奧特曼麵具,倒真讓舒遙感受到了幾分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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