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與太子的交換(1 / 2)

茗香美人 蘭月熙 9087 字 5個月前

沈靜月愣了下。太子蕭景瑞說完捂著唇咳嗽起來。他的咳嗽很費勁,像是胸中有一個風箱,呼啦啦的。這個聲音是怎麼都裝不出來的。

“你……”她欲言又止。

蕭景瑞好不容易停了咳嗽,用帕子擦了擦唇,這才啞著聲音譏諷:“你放心,暫時死不了。隻是這個病讓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用了炎龍玄寒根也不過是多苟活幾年罷了。小時候我便脾胃不好,後來得了喘症,現在又是咳嗽又是半夜頭痛欲裂……這病反反複複折磨了我三十多年,死了也罷。”

他說得心灰意冷,渾然不是當初那個千方百計逼著自己去偷炎龍玄寒根的人。沈靜月想起端儀長公主的話,頓覺得蕭景瑞當真是聰明至極。

沈靜月斟酌著道:“誰讓你非要逼著我去。實則你若是計劃周全,現在這胎毒早就解了。”

蕭景瑞懨懨道:“我倒是想後悔,但想來想去那要藥方隻有你懂得寫出來,毒又下到你身上,自然是你去偷最合適。左右我若是想殺人你死了便可以。誰想到半途殺出個江墨軒。隻能說天意。”

沈靜月沉默。的確是這樣。若不是江墨軒她現在早就是屍體了,哪兒還能在這兒與蕭景瑞廢話?

想著,她冷笑:“現在太子殿下後悔也來不及了。”

蕭景瑞忽然抬起頭來,定定看著沈靜月:“來得及。”

他眉眼深深,眼底有什麼是她看不懂的情愫,令人心慌。

沈靜月猶豫問:“什麼來得及?”

蕭景瑞下定決心似的,慢慢道:“我思來想去許久,其實隻要你願意,我們就來得及。”

沈靜月越發聽得糊塗了。她冷了臉色:“太子今夜大費周章將我引到此處就是為了與我打啞謎還是說廢話?”

蕭景瑞任由她說,半日不吭聲。兩人相對而坐,各懷心思,外麵秋風簌簌越發顯得閣子安靜。

他慢慢道:“我知道我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與你交換。你什麼都不缺,哪怕男人你都不缺裙下之臣。他們一個個為了你都可以豁出性命。嗬嗬……真是可笑……”

沈靜月聽得麵上浮起羞惱:“什麼裙下之臣,太子殿下慎言!”

蕭景瑞嗬嗬冷笑了兩聲,繼續道:“我冷眼旁觀覺得他們可笑,可是到頭來卻十分羨慕。”

沈靜月愣了下。

宮燈燭火下, 蕭景瑞眉眼染上了紅光不再那麼蒼白。不知為何,沈靜月看出他眉間意興闌珊,十分蕭索。

她心中微動:“太子殿下到底想要說什麼?”

蕭景瑞垂眸看著自己修長瘦削的手。他的手比常人更加瘦削,上麵青筋隱隱暴出。

他慢慢道:“我思來想去,我看似什麼都有,實則卻什麼都沒有。江山不是我的,東宮空空如也,膝下也沒有皇子。文無慕雲卿的才華,武又不如江墨軒的一槍定乾坤。我還有什麼呢?”

他輕笑,眉眼染了燭光,紅彤彤之下有種生機絕斷的黯然。

“我唯有這條命。”他輕聲道,“我活不久。若是你嫁給我,不管如何,將來必是皇後,再將來必定是太後。以你的聰明才智將來整個周朝都是你的。”

沈靜月怵然而驚,猛地站起身來:“太子你不要說了!”

蕭景瑞今夜竟然是向她剖析心意!她隻覺得自己渾身的血一起湧上腦中,嗡嗡的。她不是沒聽過男人表白情意,可眼下看著太子蕭景瑞說的話,她竟然荒唐地覺得有幾分真心意在。

她不怕他陰狠刻毒也不怕他暴戾殘酷,更不懼他以死相逼。她唯一怕的就是他拿出真心意捧到她的麵前。

她見不得,聽不得。她會覺得自己殘忍至極。

蕭景瑞見她如此,輕輕笑了笑:“你不信嗎?”

沈靜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她不能說自己信也不能說自己不信。她忽然間發現自己無話可說,說什麼都是錯的。

蕭景瑞懨懨道:“你為何不說話?是厭惡至極了我嗎?我知道我曾經傷你利用你,甚至想要殺了你。可……這些日子這病越發折磨我,我忽然想起在明宮發病時人人畏我如蛇蠍,隻有你扶著我為我遮掩,你明明白白知道我這麼壞,你還是伸手來扶我。……”

“我這些日子便想這個世間那麼冷,人人阿諛奉承卻無一字真心。人人看我不過是在看那東宮太子之位。他們心中笑話我,鄙夷我。隻盼著我從那地方狠狠摔下來。這三十幾年,我笑是假的,哭是假的,甚至有時候自己都是假的……我則三十幾年用儘全力苟活著卻像是活成了笑話一樣。”

他抬起頭來,總是帶著譏諷嘲弄的眼中俱是絕望。

沈靜月忍不住退後兩步。

太子蕭景瑞看著她戒備的神色,失笑:“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瘋子……”

沈靜月道:“殿下其實擁有很多,不需要這般自憐自艾。”

“可是這個天下我享有不了多少年。我有它才是負累。可是你不一樣……”蕭景瑞站起身慢慢靠近沈靜月。

他看著她的眼睛:“你若嫁給我,這個天下都是你的。我隻要死了的那一刻你在我身邊,你愛我也好,恨我也好,我都不在乎。都給你,什麼都給你。”

沈靜月渾身一震。

眼前的太子蕭景瑞眼中俱是情意。這也許是他這輩子說過最真切的話。她相信隻要自己點頭,這周朝將來的天下必是她的,隻要她願意,命不久矣的太子蕭景瑞必定願意給她一切甚至不計較任何回報。而以自己的美貌與才智,一定會母儀天下,並能長長久久固守這萬萬人之上的位子

他唯一的回報便是她在他身邊,是不是愛他都無所謂,恨著也行,隻要做戲到了他死的那一刻……

可是……

她緩緩搖頭:“多謝太子抬愛,我不想要……”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看見太子蕭景瑞的眼神黯了下去。她從未見過一個人的眼睛是這樣暗下去,像是裡麵有一堆火,突然間熄滅了火焰,慢慢變冷,最後隻剩下冷冰冰的無儘黑暗與冰冷。

暖閣中似乎一下子也變冷了。

蕭景瑞慢慢放開沈靜月。他平靜得過分。沈靜月不自然動了胳膊。她忽然不敢麵對眼前的蕭景瑞,她知道自己剛剛在他心上紮了一刀。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了。”他問,“你說吧,怎麼才肯將炎龍玄寒根給我?”

沈靜月張了張口,半天才道:“炎龍玄寒根可以給太子,不過太子拿一樣東西來換。”

“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換?” 蕭景瑞譏諷笑,“天下都要給你,你不要。你還要什麼?”

“殿下最重要的東西。”沈靜月眼眸深深,輕啟紅唇,“太子的東宮印璽。”

“啪”蕭景瑞手中的茶盞一下子碎成了粉末,茶水四濺,他身上的素色錦袍茶漬點點。

沈靜月看著他的臉色,繼續道:“東宮印鑒很重要,儲君繼任後必須出示,驗明真偽之後繼承皇位,所以我要這個印鑒。”

蕭景瑞額上青筋暴跳:“是不是將來我登基為帝,你還要我的玉璽?”

沈靜月搖頭:“我不要你的玉璽,我隻要保這幾年我與我在乎的人安全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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