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明微拉著白琇瑩下去,仔仔細細地給白琇瑩上完藥後,見六妹依舊支棱著,便將她睡穴點了,為她掖好被子,輕輕拉攏門走了出去。
她把成碧也留下,讓這小丫頭好生睡上一覺。
約莫寅時,夜已經很深了。
風雪卻沒有絲毫歇止的意思。
白明微沒有睡意,在院子裡來回踱步。
幾
位嫂嫂都沒有動靜,不知是否睡去。
但俞皎卻在房間裡低低啜泣,聲音一下一下,一聲一聲,低回百囀,叫人聽了難免心碎。
白明微知道,七嫂必然是因為七哥沒有找到而傷心難過,隻是她沒有進去打擾。
因為她知曉,一旦自己進去了,七嫂便會忍住不哭。
還是哭出來吧,憋著會出毛病。
她經過靈堂,兩名護衛尚還跪在靈前,可這勞累過度的孩子,卻已靠在蒲/團上睡著了,手中還攥著幾張紙錢。
白明微也沒有去打擾,靈堂裡有炭火,護衛在身邊,她不擔心。
走來走去,她始終沒有睡意。
雪落了她一身,她恍若未覺。
這時,風輕塵站到了她的身邊,把傘撐開。
雪很大,但她再也沒有沾到一星半點。
因為那把不大的傘,還有那默默站在她身後的人,將她護得嚴嚴實實。
白明微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
她轉身與風輕塵拉開距離,認認真真地施了個禮“風公子,一直以來多謝你,這裡的事我可以自己解決,就不勞煩你了,還請好好休息。”
多麼溫婉的一個福身,多麼輕柔的一聲“多謝”。
多麼,疏冷的拉開距離。
風輕塵抿住嘴角,但那一聲“我會一直陪著你”,他沒敢在此時訴諸於口。
白明微見他站著,沉默不語,張了張口,卻是什麼也沒說。
她把披風解下遞過去,毫不猶豫地轉身走了,那麼決然,沒有半
點留戀。
她知道自己欠風輕塵的已經還不清了,所以她及時止住,不讓自己越欠越多。
因為欠的越多,她便有可能陷得越深。
她現在,沒有陷進去的資格,更沒有受人保護的資格。
因為她還要守住白家,守住這些無所依靠的人。
更要站在那小小的孩子身邊,為小傳義遮風擋雨。
她真的無法忍心,讓這孩子獨自麵對未來的艱難險阻,麵對內心的淒惶迷茫。
她還要代替大哥,好好地照顧這個孩子長大。
風輕塵的手,緊緊將傘握住,也拽緊了披風。
明明一直被拒絕,但他的心卻一次比一次疼。
似乎從頭到尾,一廂情願的是自己,越陷越深的是自己,割舍不下的是自己,情不由衷的也是自己。
報恩,心疼。
是哪種情緒不重要了。
他隻知道,他想陪著這令人心疼的女子,就算不能為她負重前行,也要為她遮風擋雨。
但這女子的疏離,依舊會令他悵然若失,也會令他仿若失魂落魄。
最後,風輕塵歎息一聲“小姑娘,怕是不能如你的意,因為我已經割舍不了,也決心陪你走下去,就算前方屍山血海、白骨成堆,我也回不了頭。”
說完,風輕塵把帶著她體溫的披風披在身上,似乎在靠那僅有的餘溫取暖。
儘管風輕塵說服自己想通此事,但他沒有堅持留在白明微身邊,而是默默退了下去。
適才存儲鹽礦的洞中,他看不到小姑娘如何瘋了
似的尋找,也看不到小姑娘怎樣絕望地跪在地上,一遍遍呼喚著“七哥”。
但他感受得到,那種希望六哥活著的期盼,尋找七哥時的惶恐,以及找不到七哥的絕望。
他從頭到尾,一點一滴地感受著。
肩膀遞過去,他的小姑娘不靠。
那麼他就退而求其次,把小姑娘在乎的,想要的,一一為她辦妥,然後捧到她麵前。
“小白,給影子送信,就算翻遍整個陰山,也要尋找白家七公子的蹤跡,生要見人,死要見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