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裡,那名士兵哽咽不已。
他胡亂抹了一把眼淚,繼續道
“屬下幸運,在這軍中能吃上飽飯,但掛念家中老父老母與妻兒,嚴冬之際便是連野菜也沒的吃。”
“所以屬下便把每頓的餅都留下一些,等發了軍餉,花幾個子請人送回家中,能叫他們吃上一口也好。”
白明微聽了,心裡戚戚然。
雖然她在幫祖父處理政務時,常常會看到一些關於因為災荒和戰亂餓死人的公文。
她知道那十分慘烈,但畢竟沒有親身經曆過,所以無法感同身受。
然而當這個昂藏七尺的男兒,在她麵前聲淚俱下地講述那種生活時,她一時心裡發堵,好半不出話。
白家有祖父庇佑,所以衣食不缺,但祖父一人拯救不了天下人,究竟還有多少每天都在忍饑挨餓的百姓,她無從知曉。
但她想起祖父佝僂的身軀與滄桑的麵容,便知這個數量一定不少。
士兵見白明微沉默,連忙跪了下去“是屬下叫白姑娘煩惱了!”
白明微強/壓住心中那股不適,彎腰把士兵扶起“你是個男子漢,是二老孝順的兒子,是貴夫人稱職的丈夫,也是孩子們偉大的父親。”
士兵擦去臉上的淚水“多謝白姑娘誇讚!”
因為牽掛著妻兒與雙親,一場場戰役他打得勇猛,拚了命地去殺,就是不敢死去。
不為彆的,隻為
那家中等候的親人。
沒了青壯勞動力,家人的生活早已舉步維艱。
要是自己也陣亡了,隻怕他們活著的希望也跟著破滅。
所以他寧可付出一切也要在戰場上活下來。
然而白明微的誇讚,無疑叫他覺得這付出更值當——活著,才能成為好兒子、好丈夫與好父親。
死了就什麼都沒了。
白明微心情沉重,但卻沒有表露半分,她問“據我所知,幾個大子已經能買下幾斤麵粉,為何不直接捎錢回去?”
士兵無奈地搖搖頭“回白姑娘,路上悍匪太多,要是捎錢的話,根本到不了家人手裡,隻有這些發黴的東西才入不了他們的眼。”
“而且也隻有給的錢價值大於被捎的東西,跑腿的人才能把東西送到目的地。”
一走就是幾個月的路程,麵餅送回家裡,如何還能入口?
白明微沒有多言,隻是拍了拍士兵的肩膀。
轉身的時候,她把士兵的話記在了心裡,於是她並沒有去往安置傷兵的方向,而是折身找到了衛驍。
“衛大哥,我有事想問你。”
衛驍立即停下所有的事務“怎麼了,白姑娘?”
白明微道“衛大哥,我知東陵黑心匪盜猖獗,以往有你坐鎮,他們尚且不敢太過分,如今你離開了,隻怕他們更加肆無忌憚。”
“所以我想問問衛大哥,有沒有可能在避開他們的情況下,捎帶一些東西去往各地呢?”
衛驍一手叉腰,一手放於後腦勺
“那要看看捎什麼東西了。”
白明微把適才遇到士兵的經過告訴衛驍,問道“我想組建一支隊伍,專門為將士們捎帶東西回家,比如說他們想寄回去的銀錢與物品之類的,這可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