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看清屋內的一切時,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小幾上擺著一個花瓶,花瓶裡插著幾支已經枯萎凋零的梨花,向來細致的白明微根本沒有注意,那隻花瓶是什麼顏色。
她的目光越過去,落在床上的人身上。
凝著那道身影,死死地凝著。
燭光輕輕跳動,光影明明滅滅搖搖曳曳,眼前的人忽明忽暗模模糊糊。
一切如夢似幻,是那樣的不真切。
她難以置信,複又眨眨眼睛,目光攫住眼前之人,寸寸確認。
先是那人的麵龐,與七哥有著同樣的輪廓,同樣的五官,同樣明亮的眼睛。
緊接著是那人的身形,與七哥一樣,長得高高大大,身子分外頎長。
一切都表明,他和七哥很像,卻又是那麼的不同。
他頭發乾枯毛糙,臉頰瘦削見骨,眼窩深陷,身子瘦瘦薄薄,衣裳穿在身上,晃晃蕩蕩的,單薄得仿佛風一吹就會倒。
尤其是那肌膚,七哥的皮膚據說遺傳了娘親,光滑而細膩,白白淨淨的,一看便知是鐘鳴鼎食之家養出來的貴介公子。
可眼前的人,滿臉的滄桑,上麵還遍布著各種各樣的傷痕與傷口。
這哪裡是七哥?
哪裡是曾經那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哪裡是除了大哥以外,京城公認的無暇美玉,那讓無數閨閣女子臉紅心跳的白小七?
白明微怔怔地看著,難以置信,不敢相信眼前的人就是七哥。
她不敢相信!
白明微張了張口,小心翼翼
“是你麼?是我的七哥麼?”
男子哽了哽,柔聲回答“是我。”
在初見白明微的刹那,床上的男子目光中掠過驚詫。
記憶裡的妹妹,擁有不俗的談吐、美麗的容貌、高雅的氣質,更有著尋常人所沒有的聰慧。
他的妹妹,是京城最耀眼的明珠,是無數天下女子的極致目標。
可數步之外的人,她鮮衣鎧甲,身材挺拔,一股無形的威壓與霸氣周身繚繞,更有著由內而外散發的血性與錚錚鐵骨。
英姿颯爽,殺伐決斷。
撲麵而來的壓迫感。
這哪裡是他那身嬌體貴的妹妹?
哪裡是曾經抱著他嚶嚶哭泣的小哭包?
四目相對,久久不語。
彼此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與記憶裡截然不同的人。
麵對沉默不語,不敢靠近的白明微,床上的人斂住雙目中的驚詫,單薄的身子卻有著沉穩的氣度,顯得那樣堅毅。
他麵帶笑意,雙目中噙滿寵溺,儘管已經遍體鱗傷,但依舊穩如一株可以給人依靠的大樹。
一如以往十數年那樣,獨自一人承擔了所有的不易,護得最疼愛的妹妹不沾風雨。
他朝怔在門口的血脈至親伸出手“微微,過來讓七哥看看你。”
白明微不敢上前,這個剛剛還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白家軍首領,這個取敵人首級如同探囊取物的大姑娘,此時卻連短短的幾步,都沒有勇氣邁過去。
她膽怯了。
她害怕進一步確認,害怕到頭來眼前的一
切隻是虛妄和空幻。
床上的人依舊維持著伸出手的姿勢,聲音還是那般溫柔,便是那雙明亮的眼睛,也溢滿了柔情“微微,過來讓七哥好好看看你。”
“真的是你嗎?七哥?”
白明微又問了一句,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她走得很慢很慢,每一步都邁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