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接到父皇駕崩的消息後,到今天沒有合過眼。眼下青黑,胡子拉碴。頭發雜亂,沒半點太子樣。
商景明用弩箭對準了四弟。
四皇子努力用劍撐著自己,試圖爬起來。他是怕的,又垂死掙紮。他不明白:“為何天底下所有的好處,都給皇兄你占了。你自出生,想要什麼就能有什麼。想做什麼父皇便讓你去做。”
他嫉妒,眼紅。
商景明一箭射中四弟右肩。他右手的劍頓時掉落在地上。
身為太子的他露出了陰沉和殺意,半點沒想和四弟細說。他最後一箭射在了四弟頭顱,給了四弟一個痛快。當見人轟然倒地時,他才想。
出生後被?當太子教養,毫無其?他皇子自由樂趣的他,算是占了所有的好處嗎?
母後不被?寵,母子倆人被?貴妃壓在頭上,算是占了所有的好處嗎?
被?痛苦毒死的他,算是占了所有的好處嗎?
他的四弟,一向來是他父皇最寵愛的皇子。他是太子,卻不是父皇最愛的皇子。愛與不愛,他難道看?不清麼。
“嘔——”馬匹上一個人嘔吐起來,商景明才勉強從負麵黑暗情緒中脫離。他望向嘔吐的人,“謝過崔大?人一路在各大?驛站幫忙。”
要不是崔仲仁,要不是蘇千軼,他恐怕不可能那麼快返京。蘇千軼為了他的安全,專門開辟了一條非官家的應天和京城互通的路,飼養了不少好馬。
他們這些人不知?道跑壞多少的馬。
崔仲仁一邊乾嘔,一邊解釋:“我……我是……”
解釋不了一點。
再俊美的探花郎也無法遭受幾天不睡覺的趕路,和剛鬆一下心神就見死人的凶殘。
披著好一些粗布的迎春將?一個瓷瓶遞給崔大?人:“崔大?人聞一聞,好受一些。”他消息靈通,負責在京城接應。知?道太子要趕回來,沒想崔大?人一個文?臣一起受這個苦。
商景明朝著迎春點了點頭。
他很快調轉馬頭,朝著主殿而去。他的蘇千軼在等他,等他歸來。他們錯過了一世,不能再錯過第二世。他們是如此的相愛,踏著無數人的屍骨與擁戴,才終於?走到今天。
宮門到主殿的路不長。
百官們常常走路走過的道,如今騎馬隻?會?更短。他身上沒有染血,眼內卻看?見了沿途的殺戮。隨著一步步前行,守備人越來越多。
在看?見宮殿口一側堆放的屍首後,商景明下馬。他風塵仆仆踩在了那些鮮血上。馬靴柔軟吸血。他踏入到宮殿中,在殿內留下一個接一個的血腳印。
官員和太監都在。他的母後不知?道是不是勞累受驚,已不在殿內。宮殿裡坐在上位的,赫然是一身素白的蘇千軼。
蘇漠站在她?身側,像是在輔佐她?。
居於?上方?的蘇千軼站了起來。她?見商景明如此粗獷的穿著,以及蒙了一層灰般的姿態,明白人拚命趕了回來了。
她?腹中孩子沒有出生。要是商景明回不來。她?隻?能再次走向上輩子的老路。
好在,他回來了。
蘇千軼顫著手拿起玉璽。捧起玉璽後,她?反而不抖了。在無數“恭迎太子殿下回宮”聲音中,她?一步步走下,走到商景明麵前。
她?笑著落淚,將?玉璽傳遞到商景明手中:“我等你好久。”
她?的太子,就該得?到一切,此生光風霽月。
他接過玉璽,握住了蘇千軼捧著的雙手:“我允了你,這輩子一件件,皆會?做到。”
他既要這天下,也要他的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