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一手搭在掌櫃肩膀上,四下瞟了眼,道;“宮裡有個公公,通敵叛國,判淩遲了。你還記得不,那段時間錦衣衛到處抓柔然探子,咱們老百姓過得可真是膽戰心驚,現下知道了,全是托了這個龜孫子的福。”
公公?饒阿菩喝了口麵湯,多往那處瞅了一眼。掌櫃注意到她,想著是熟人,也沒避諱,衝她努了努嘴,笑著問道;“饒娘子可知道是什麼人?”
商人一聽來了勁,一雙眼裡冒著光,上下端量過阿菩,驚奇地回頭對掌櫃道;“這是北鎮撫司的那位女畫師?”
“正是正是。”掌櫃附和,他端了盤小鹹菜擺在阿菩桌上,瞧見還在後廚忙的小蓉,他忽然想起什麼,忙道;“忘了忘了,饒娘子今個休沐,怕也是不知道這事。”
商人順勢接茬,坐在阿菩對麵,小聲道;“也不知道能不能影響你們畫師,我聽說啊,錦衣衛有指揮使了。”
“你淨瞎說,指揮使都沒好幾年了,哪能硬生生冒出來。”掌櫃搖搖頭,走到櫃台拿起算盤扒拉了幾下。
他這一說,商人急了,拍拍桌子,道;“我大舅子家女婿的姑姑的娃兒,在宮裡當差,聽的那可是真真的。這位指揮使就是這次監刑的,好像……好像姓什麼,啊對,姓魏。”
姓魏?不會是魏大哥吧。饒阿菩從袖子裡掏出個手絹,擦了擦嘴,在荷包裡數了十五文錢放到桌上,麵都沒吃完地跑了出去,直奔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裡亂成一鍋粥,嘰嘰喳喳成團的幾乎都在討論此事,饒阿菩尋了一圈,沒找到弋良和陳大牛,心想大約是被李渡舟叫走了。
這兩天她有看過預知書,但卻沒發現這一條。如今大量信息堆砌,阿菩大腦一時有些亂,呆呆蹲在門口的石獅子旁。
蹲了沒多會,一雙革靴映入饒阿菩的眼簾。她抬頭,見傅霽往她身後揚了兩下下巴;“弋良、陳大牛還有李渡舟,都在詔獄。”
說起詔獄,阿菩怔了下,‘魏’字緊接就要脫口而出,但巧被麵前人攔住,他似乎知道她想說什麼,微微點頭;“他也在。但你現在最好彆去找他們。”
什麼意思,饒阿菩自然猜得到。在詔獄,必然是行刑,行誰的刑,答案不言而喻。
淩遲,活生生的剜肉,血腥至極,痛苦至極,饒阿菩沒必要去看著那樣的畫麵,她抿唇起身,衝傅霽道了聲謝,然後轉身去了校場。
詔獄來往,必經之路便是校場,在那裡等著,一來可以避免詔獄的慘叫和血腥,二來也可以等到自己想要等的人。
大約有兩柱香的功夫,路的那頭隱隱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饒阿菩下意識躲在樹後,探出個頭去偷望。
在陰天裡,為首那人的一身絳色格外紮眼,他腰束鸞帶,側配繡春刀,雲紗冠下俊朗的臉濺上了血,連著嘴角若隱若無的笑意,平白增了幾分妖冶和瘋狂。
隻是,唯獨他眼中,很是冰涼,像幽潭,死黑,望不到儘頭。
兩人目光相接,他未停下腳步,匆匆略走視線,沒在她身上多做停留。魏明夷路過校場,剩下個背影,留阿菩眺望。
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