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燒成枯燼,一片狼藉,沒有活物,泥地燙得下不了腳,處處都在強調死亡的窒息。
衣襟作炭的男子伏跪於地,手臂、大腿、肩膀各處都是灼傷,燃斷的黑發頹頹裹纏在一起,早已沒了君天皇子的英姿。
謝汀泣不成聲,僵麻的雙手失去知覺,膝邊玉佩的白穗麵目全非。那雙從來炯炯發光的眼眸滯向遠方,哭腫的雙眼再也擠不出淚來。
“殿下?”
“殿下?”
像拖起一堆無倚的乾柴,蘇華逸扶起謝汀,焦糊味填滿周空,可那細比蚊語的低聲卻懾出了晴天霹靂的刺痛。
“大哥、在裡麵。”
.......蘇華逸永遠忘不了那個烈火吞天的傍晚。
楊謀死了,謝汀大病一場,聖上連夜下旨,七裡叁一瞬除名。
武林葉潯也是因為這場災案被列為朝廷欽犯。而與之同時脫網的,是那邊境賊寇中射出牙形羽、三叉箭之人。
同樣的五年,同樣的與葉潯有關。
蘇華逸扮作雲崖盜首的模樣前來試探,本隻想借散隱彈的淵源,那趙瑜卻在他假裝昏迷之時喚出了“師叔”,可謂誤打誤撞。
所以雲崖盜首就是“小武”,身份類同於閒黎派門主江遷朔的師弟。
江遷朔引孫紫允為線索,那麼雲崖山上遞信引出孫家姐妹之人,隻“小武”最有機會。
風音女子派鮮少惹是生非,孫紫允能作為任何線索,隻可能跟葉潯有關。
他們翻遍祁國找了五年都沒有下落的人,卻在三個月前名傳江湖。
蘇華逸調息完畢。
一切謎團或許應該從頭探起,從“葉潯”成為欽犯的源頭開始。
他套上黑色頭罩,山間的月亮被朵雲半遮,天空繁星閃爍。
沒打招呼就走了三日,淺淺應該又在心裡囔他這個哥哥千百遍了。
可她那麼聰明,若是提前知會,無論編什麼樣的理由,她都能猜到自己會來嵩岩山。
罷了。今晚星鬥漫天,她應該很快就能數著入睡。
······
梁玉城楓玉客棧。
蘇華逸離開隊伍後,韓奕也帶著鐵鷹先行一步。
他說是為了六公主的安全著想,雖然確實有,但實際上他也不知如何與蘇淺淺單獨相處。
畢竟寒雲郡主刨根問底起來,他那粗線條的心思根本攔不住。
若華逸為保護她而瞞下的事從他嘴裡泄出去,可不是件好事情。
故而蘇淺淺安穩自在地和陸家人同行三日,到現在都沒有再見韓奕。
屋頂平簷。
蘇淺淺悠然斜躺,勾起二郎腿,漫不經心地數著星星。
瓦片嘰嘎輕響,迅敏的身影靠近,從蘇淺淺腦袋後上方送出外氅。
她自然地抬手接過,“你也來看星星?”
“星星嗎?”少年抬眸向上,蘇淺淺聽到聲音立刻起身,“是你啊。”
陸奇微笑,“我還以為郡主想在這裡睡覺。”
“白日睡還行,夜晚風大,冷。”蘇淺淺披上外氅,攏合衣襟,先道了個謝,隨後左右望了望,惑道:“你哥呢?”
“他......”陸奇頓了頓。
大哥讓他來給郡主送外衣,還不許讓郡主知道,而且遞完衣服就走了,他也不清楚大哥的行蹤。
“他去哪了?”蘇淺淺認真地瞧著陸奇。
少年撓撓頭,話溜得比腦子快,“我也沒見著,可能......喝花酒——”
陸奇倏地閉上嘴巴,賠笑兩下,“要不,我去幫郡主找找?”
蘇淺淺的心思在聽到“花酒”一詞就凝住了。陸奇側身起風,她順勢將人拉回來,“你哥很喜歡喝花酒?”
陸奇一時語塞,之前在舞江城,大哥確實沒過幾日就要朝青樓鑽一回,可他若是如實對郡主講了......
大哥一定不會給他好臉色。
陸奇啊陸奇,該怎麼挽回你這張不接腦的嘴!
“不是,他、他隻是偶爾......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