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是夫妻一場,性命垂危之際默聲相送,也算了卻一段緣。
結果陸鎏奮身前去,看到的隻有垂死前的男子和這個沉默寡言的孩童。
一對離經叛道、不被所有人祝福的愛侶,遠留他鄉數年,身邊卻連個值得托付之人都沒有。
陸鎏心善,無奈之下隻得把這孩子帶回舞江城。
而那個臨陣脫逃的少年曾哭天搶地要找的人,終究沒能回來看他一眼。
府中婢女匆匆來報,“家主,夫人,大公子把自己關在房內,怎麼叫都不出來,奴婢湊上耳朵聽,他、他壓低了聲音,卻......奴婢聽得出來,公子哭得很傷心......”
陸夫人聞言就要去探,陸鎏卻把她拉了回來。
他把陸予辭一手帶大,那孩子的心性他再清楚不過。
看似頑皮搗蛋,沒心沒肺,實際嘴硬心軟,正直良善。
少時的陸予辭就像一隻總愛縮著身子的刺蝟,以為亮出所有的武器,就能無堅不摧。
可事實上,能將他碾得潰不成軍的,從來隻與那片不曾示人的柔軟有關。
“讓他去吧。”陸鎏撇下眉頭。
那是他日思夜想、卻一麵未見的親娘啊。
······
左肩傷處的脈搏還未平穩,陸予辭耷垂著腦袋靠在床前。
純白的裡衣鬆鬆垮垮地遮在身上,襟領交錯歪斜。那對翹長的睫毛壓著眼皮,向來揚弧的嘴角無精打采地落下。
陸奇推門進來時,血布和藥膏混雜一地,榻上的男子默不作聲,那掩閉的雙眼透著難言的疲憊。
陸奇心裡一緊。
“哥?”
陸予辭緩緩睜眼,側過身去躺下,聲音懶洋洋的,“來了啊。”
他隨意揮揮手,說話的時候勾起了唇角,讓人聽出幾分笑意,“收拾收拾,我懶得動。”
“噢,”陸奇半信半疑,覺得哪裡不對,又好似說不上來。
“哥,你的傷......”
陸予辭把腦袋埋到枕頭裡,迷迷糊糊答,“疼得很,收拾完記得去幫我買隻燒雞。”
好吧。
還是那個哥。
陸奇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將東西收拾完畢,陸予辭再沒講過一句話。
陸奇退到門口,還是覺得不對勁,又轉過身來:“哥,你從回來到現在,為何有些奇怪?總不會是......傷筋動骨疼得精神不振?”
他可是記得,大哥以前跟混混打架,腿都骨折了也沒哭喪一下。
如今......真不至於吧。
大哥究竟怎麼了?
陸予辭睜開雙眼,蘇華逸的話還縈繞耳畔。
苦心孤詣找了四年的線索,卻隻換來那兩個字。
——大火。
要讓他放任陸書夜就這麼寂然無聲地死去,絕不可能。
“哥!你還在出神?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予辭從床上起身,慢慢攏並衣襟,玩笑道,“你希望我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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