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墅大廳裡,祝蘭蘭的母親注意到坐在遠處的林承德。對方隱藏在陰影裡,身影清瘦又帶有神秘感,手指間正靈活地翻轉著一枚硬幣。
她走上前去攀談,“林老師今晚有心了。”
在場的大人們都看得出這個遊戲,挺適合這群高中時期的孩子們的。
林承德微笑著和祝蘭蘭的母親交談幾句,既沒有表現出獻媚,也沒有聊過多的,分寸感掌握得很好。
祝蘭蘭的母親背景不一般,這些年習慣了身邊人的各種表現形式,對這位年輕教師掌握的分寸感倒是心生滿意。
“林老師簡曆上就讀的是聯邦星院,但卻是肄業,並沒有讀完,不知道是因為什麼特殊原因呢?”祝蘭蘭的母親反而忍不住好奇。
林承德停下手裡反轉的硬幣,道,
“這點我之前其實有講過。星院的畢業難度太大了,比不了那些優秀的師兄師姐,我就一半吊子水平。”
“好吧。要是林老師初到火城,有什麼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提出來。”祝蘭蘭的母親微笑點頭。
她這種人就是這樣。彆人有事相求,會覺得煩膩。彆人不找她,她反而又會主動旁敲側擊地提上幾句。
對此,林承德隻禮貌地答謝。
祝蘭蘭母親的注意力又放到了ar眼鏡投影出的畫麵中,“以前還沒看出來,蘭蘭這孩子這麼愛表現。”
“祝同學一直都挺有抱負和擔當的。文化素質很堅實,道德素質也很高尚,以後會有一番建樹。”
林承德寄予了一個很不錯的評價。
祝蘭蘭母親臉上流露出了笑意。
可就在這時,狼陣營那邊卻發生了意料之外的變故。
“你是沈盈盈她表哥的朋友?名字叫什麼?”
剛離開彆墅大廳,隊伍就要散掉了,祝蘭蘭立即看向為首的那家夥。
“我叫李信,怎麼了?”
脫離出隊伍的李信,不解地回頭。
“李同學,你不要單獨離開,大家一起先商量下,該怎麼最高效地找到林老師布置的錢幣以及羊陣營的同學。”祝蘭蘭說道。
“哈?”
李信瞬間露出一副浮誇的表情。
他用手指揉了揉耳朵,仿佛聽錯了話,像是看著外星生物一樣看著祝蘭蘭,“妹妹,不是吧。”
“這不就是捉迷藏嗎,還要商量戰術的啊?什麼戰術?突擊作戰戰術?還是斬首戰術?”
這副態度自然是讓其他人臉色不好看。
有男同學明麵上沒有表示,但心裡已經生出了淡淡的瞧不起,都想要給這家夥上上嘴臉了。
穿著藍白色晚禮服的祝蘭蘭,小臉認真地說道,“雖然我們被選中狼陣營,有很大的主動優勢,但其實也隱藏有問題”
“行了行了,什麼亂七八糟的問題。我還不信能出什麼事了。”
李信打斷,一副不想聽的樣子,又轉過身,
“這不就是在彆墅裡抓到沈然他們,搞得那麼複雜你們商量吧,我去找錢幣了。”
他記得,林承德有提到過,隻要找到五枚錢幣就能在後者那裡兌換禮物。
這也就是說,其實自己也可以幫沈盈盈兌換禮物啊!
李信雖然出來這麼久了,但心裡還是很想自己能夠幫助到沈盈盈。
再說了。
自己不向著沈然他們,怎麼可能還老老實實配合你們抓住沈然?
於是乎,在祝蘭蘭等人不滿的眼神中,李信一個人頭也不回地朝地下室走去。
這讓祝蘭蘭心裡鬱悶,因為隊伍裡隻要開了一個頭,就是非常不好的信號。這個年紀的其他同學都有獨來獨往、個人英雄主義的傾向。
這種時候就要考驗自己的領導力了
祝蘭蘭暗暗在心裡打氣,好在她這方麵的天賦並不算差。
說不定母親和老師他們這時也在看著自己的表現。
可偏偏招架不住——
“嘿!這就讓我找到一個?”李信剛走沒多遠就發出大嗓門,“原來這麼簡單的啊。場景也布置的挺有意思的,真好玩!我看看我一共能找到多少個錢幣。”
祝蘭蘭身邊的幾名同學神情微動。
接下來,又有一名男同學帶著一名女同學離開了。
戴上ar眼鏡後看到的彆墅內部就和精心布置的鬼屋一樣。對於他們而言,自己又不是這個遊戲的主角,遊戲並不重要,還是單獨帶著女同學,兩人去大膽探索各個場景有意思。任憑祝蘭蘭如何委婉勸說,他們也沒有給麵子。
最後,狼陣營中還留在祝蘭蘭身邊的就隻有七個人。
祝蘭蘭生出委屈,小嘴都撅了起來。
大廳裡的大人們肯定在看著這一幕,自己沒能讓隊伍更好的凝聚起來,心裡難免有種挫敗感。
驕傲的她,第一次意識到想象與現實的落差。
彆墅大廳中。
祝蘭蘭母親臉上的笑容也淡了些。
“就隻是一場遊戲而已,玩的開心最重要,孩子們沒怎麼認真。”一位老師趕緊說道,生怕對方認真了。
祝蘭蘭母親自然不會輕易流露出心裡的真實感受,隻在心裡想著,“沈盈盈的那個表哥還真是猜透了。”
“不認真,不重視,不管是什麼,再有天大的優勢,到頭來也會失敗。”
“”
隻要這個遊戲裡有競爭這一個因素,就算是孩子們的玩耍,在這些成年人的眼中,這一塊就會被無限放大。
現場的那些老師這會兒都有些擔憂了,暗暗看向林承德,心裡想著還是不該搞這種陣營對抗的。
輸家,對於上城人來說是一個十分敏感的詞彙。共贏的概念在這個時代變得異常淡薄,贏家通吃似乎才是真理。
林承德自然也感受得到其他教師的目光。祝蘭蘭家庭背景不一般,要是祝蘭蘭輸了,到時候的氣氛會有些尷尬,大家都不太願意看見。
他喝了口水,心中感慨,“狼陣營這麼大的優勢啊,他們居然還覺得不滿意這些家夥的內心深處到底是有多害怕?”
如果今晚隻有沈盈盈的話,那麼從林承德構思這個遊戲開始,沈盈盈就注定會是輸家,這是大家都默認的規則。祝蘭蘭會帶領大家找到十枚錢幣,再從林承德手上兌換得到兩份禮物,親手將一份禮物放到沈盈盈的手上,沈盈盈或許還會感動得和祝蘭蘭相擁,然後大家到時候就拍掌稱讚,在其樂融融的氛圍結束這場生日晚會
但,沈然的加入卻讓這一切走向了另一個導向。
他像是一個古堡中的幽靈,走路竟然連一丁點的聲息都沒有。
沒人知道他在哪裡,他又好像無處不在。
在一個狼陣營的男同學搜索一個房間時,他如蝙蝠一樣倒懸在走廊的天花板上,無聲無息地看著那頭“狼”從下方毫不知情地走過。
這究竟是誰在狩獵誰?
哪怕是彆墅大廳裡的看客們都有些瞠目結舌,代入進去後更是有種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沈盈盈同學的表哥是改造人?”一位老師表情異樣地說道,“他怎麼給我的感覺像是網上說的那種賞金獵人?”
賞金獵人。
這四個字瞬間進入在場成年人的腦子裡。
嬸嬸的臉色登時一變。
祝蘭蘭母親蹙眉,反倒是心裡稍微放鬆了些,那個沈然和這些江南高中溫室裡的少年少女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這要是換一個場景,那小子壓根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冷血殺手!
嘭!
畫麵中,那個狼陣營的男同學剛進洗手間,沈然立馬跳了下來,將門給反鎖上,爾後又用力一砸。
沒錯。
他一掌直接將金屬門鎖給砸壞掉了。
“誰!怎麼回事!門怎麼被關上了!誰在外麵!快開門!!!”ar眼鏡裡的彆墅場景本就帶有幾分恐怖色彩,洗手間裡的男同學更是被突如其來的這一事件給嚇得大喊了出來。
那名男同學用力拍打房門,摘掉ar眼鏡偏偏又沒有光亮,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在裡麵急的聲音都變了。
“什麼聲音?”
不遠處,祝蘭蘭與另外幾名隊員神情一變。
這不是一場遊戲的嗎?
怎麼會有同學發出了像是見鬼一樣的大叫聲!
彼此皆產生了不寒而栗的恐懼
反應太慢了。
等祝蘭蘭她們趕到後,沈然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時,祝蘭蘭才震驚地想到,“天啊!我明白了,他們把木同學關在裡麵,是想要用這種辦法來‘餓死’掉狼。”
“這?”
身邊的其他幾名狼陣營的同學聽得一愣。
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想過,就和捉迷藏的鬼抓人一樣,向來隻有狼抓羊的道理,羊居然還能反殺狼的?
“這鎖可惡,一時半會兒打不開,木同學你在裡麵彆著急。”祝蘭蘭趕緊說道,“他們肯定還在二樓!”
說著,她又忍不住補充一句,“大家儘量小心點。”
地下室。
李信剛走到一個房間,就聽見了上麵傳來的動靜。
“嗯?”李信皺眉,第一時間並沒有動作。
他而是摘掉ar眼睛,然後右眼眶中的機械義眼散發出白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場景中,掃描地麵。
旋即,李信抬頭,看向前方的大門,神情猶豫了一下。
“淦!沈然你小子原來是在上麵,彆跑!讓大爺我來抓你!”
下一秒,李信又突然扭頭朝樓上跑去。
而僅一扇門之隔,兩名羊陣營的同學就真的和弱小待宰的羔羊一樣,緊張得直到腳步聲逐漸消失掉後才鬆了口氣。
“這,是不是作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