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門沒聽說過,死之門倒是聽師傅提及過一次。”
幽冷的月光照在人間大地上。
一上了年紀的老道人與一個年輕人結伴而行。
“死之門就是原本死去的靈魂通往陰間的一扇門。”老道人說。
“這兒不就是陰間嗎?”
沈然說,他走進道路旁邊一間店鋪。
揮手散了散空中的臭味。地麵躺著一個脖子流血的屍體,死不瞑目,瞳孔裡有怨念彙聚。
沈然簡單挑了件樸素的白衣,就地換上。
走出的時候,上機道人從懷裡取出幾文銅板,放在這間都沒了人的店鋪櫃台上。
沈然瞥了眼,“道長還真是高風亮節。何不再給他念段往生咒?”
上機道人哭笑不得,“往生咒那是佛家信徒加持的咒語。再說了,我等哪兒來的那種法力,誰能越過閻王爺超度亡靈?”
“像這種要是不管的話,是不是就會變成鬼?”
“所有生靈死後都是會變成鬼的。”
“那我回去送他上路,免得它還要受苦受難。”
沈然扭頭就往回走,
嚇得上機道人趕緊拉住。
“萬萬不可啊!肉身乃是容納之所,有具還算完整的屍體,它日後還能有個遮風躲雨之地。倘若要是成了那連肉身都沒了的孤魂野鬼,那風一吹啊,它全身骨頭就打顫,真是遭罪得要命了。”老道人阻止。
“還有這說法?”
沈然皺眉,
然後道,“無妨。我送佛送到西,直接免費送它一套魂飛魄散大套餐。”
“沈少俠你...你莫要再說這種話了!老道怕的要命,真怕天打五雷轟的呀!”
上機道人一個七八十歲高齡的老人,急的要跳腳了起來。
心道說自己這到底是碰到了個什麼殺主?
殺人滅鬼,行心狠手辣之事便如吃飯飲水。
“這樣‘活’著,不是遭罪的嗎?”
沈然搖搖頭。
“那也比魂飛魄散,不入輪回來得好。”
上機道人一步步走在遍地狼藉的山道。蒼老的聲音在月下,說與鬼聽,
“沈少俠有所不知,
要是連肉身都沒了的那種鬼,到頭來多會被逼瘋,然後被鬼差抓去下麵,受拔舌之苦......”
......
沿著土道往下,行至平原,路過幾處星羅棋布的農田。
前方是十幾間簡陋茅草屋組成的小山村。
一副兵匪過境的亂世慘景。
上機道人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一路上都不怎麼開口說話了。
沈然也沉默。
他記得,這個老道人說他的宗門也是遭遇了蝕月。
“好濃鬱的陰氣。沈然我求求你,快給我吧,我感覺我身上有螞蟻在爬。”
腦海中,狄羅倒是在叫個不停。
沈然不予理會。
他也沒打算讓小花出來。
一是這些屍體後麵還要變成鬼的,如果被小花吸食了,那也意味著奪人性命。
二是小花吸食陰氣過多、過雜,明顯會朝一個歪的方向成長。
沈然可不想一開始交到自己手上的天真小女鬼,結果最後被自己培養成一個抽煙喝酒蹦迪的“好女孩”。
先走出這個屍橫遍野的村莊。
沈然找了處遠離血腥的草地,然後將懷中抱著的那個賣花小姑娘放下。
一時也無事,
便安靜等待對方醒來。
一旁,上機道人看著被漆黑枷鎖拷著的老和尚,憂心忡忡,“要是離開了這蝕月地界,穀陽還是這樣的話...”
“那我就送他歸西。”
沈然淡淡一語。
上機道人眼皮子一跳,輕易不敢再跟沈然搭話。
“有酒?”沈然忽然瞧見上機道人腰間懸掛著酒壺,眼神一喜。
“黃酒。沈少俠有意嗎?”
上機道人摘下,遞過去。
沈然也不客氣,仰頭喝下,“好酒,不錯。”
“是師傅教貧道的法子釀的,四十多年了,貧道喝過此酒後便覺天下再無美酒。”上機道人說。
“哈哈哈。”
沈然爽朗一笑,忽而又好奇,“道長你今年多少高齡?”
“貧道在這世間已度過了六十九年整。”
“六十九歲?嘖。”沈然驚訝,道,“我看道長,還以為道長今年八十有餘了。”
上機道人不快,伸手收回酒葫蘆,“有沈少俠你這樣與人說話的嗎?貧道是救苦救難多了,所以看著才顯老,想當初,貧道在山上的時候也是...”
“道長你師傅,還活著?”
沈然若有所思。
這樣一個活遭罪的世界,上機道人能戰戰兢兢地活六十多年,實屬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