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然止住對方,隻站在角落裡,一邊喝著冰啤酒,一邊默默地觀察這一幕。
這樣的環境對自己很熟悉。
這不就是以前的賞金獵人們嗎?
而這也是李家所謂的火神計劃——
不同於另外七大家以及所謂的聯邦搖籃的深藍學院,
火城現在共有十七座昆侖館,分彆位於各個重要行政區,每一座昆侖館都能提供你在深藍網絡所需的一切。
最重要的是,你就算不是昆侖館的成員,你也可以加入進來。
李家做出了一個“違背老祖宗”的決定:
他們隻控製著星門,不再使用類似終身製的契約來控製進化者。
甚至有很多另外七大家的人都想方設法來到了火星(七大家對他們的壓榨太狠了,大部分情況下,一個任務,組織要抽四成的回扣)
這也讓火城步入了一個狂野生長的一年。
也正是因此,火星現在和地球的矛盾非但沒有化解,反而越來越大。
砰!
空置的啤酒瓶被擱在了桌上。
沈然收回視線離開。
.....
走出這個昆侖館,
映入眼簾的是一棟棟高聳入雲的建築,如同一根根參差不齊的鉛筆。
街道上,穿著奇裝異服的火城人,當中不知道有多少個腦子裡“接種”了的進化者,每個人都邁著大大的步伐,精神麵貌向好。
“大力發展,向外探索。”這是今年火城新任首相喊出的口號。
是的。
火星現在和地球的合作越來越少。
火星人不需要再向地球搖尾乞食了,跟在他們屁股後麵喝湯的舊時代被砸了細碎。
現在,2329年,火星人開始自己對外探索!
“今年七院的招生結果出來了,一共新收了九萬人。”
一道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
沈然看去,是一張和自己年齡相仿,五官立體、頭發粗獷的英俊男子。
“我還以為他們會搞出什麼大動靜,看來地球的老東西們唯一能想到的還是老辦法,無非就是多招點人。”
李冠用一副不屑的口吻說道。
沈然沒有回應。
“聽說你退房了,是打算回去看看嗎?”李冠看向沈然,“準備多久動身,還是跟大家說聲了再走唄。”
“不了。”
沈然搖頭。
“那他們應該會很傷心。”李冠聳肩,感受到了一些沈然的態度。
現在,李家把沈然用作是一個類似昔日薛德那樣的角色,借沈然來給昆侖館站台,讓火城人沒那麼抗拒。
不過,李冠騙了自己。
李家並沒有給薛德正名。
在李家眼中,沒有什麼好心善行一說。
薛德象征的是過去的舊時代,象征的是火城人被地球愚弄、壓迫的不堪歲月。
李家如天神下凡,挽救火城人於水火之中。改朝換代了,前朝的一切越是被釘在恥辱柱上,越能襯托出李家對火城的豐功偉績。
沈然無可置否。
他隻覺得淡淡的憂傷。
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啊...
“我打算今晚就回地球。”
忽然,沈然開口,“有個地方,我想去看看,要一起嗎?”
李冠沒有遲疑,“開車。”
.....
在地下城高基區以北,也就是和南方監獄所對立的北地。
這裡是火城最北的一片地。大片的空地上沒有現代建築,還能看到很多上上個世紀前的開荒者在這裡留下的痕跡。
遠處是類似千層酥一樣的積層岩,多呈凹凸,平直狀,顏色有黑,灰,灰黑,灰白。
積層岩是大海的產物,也證明了這裡曾經存在過生命,隻是消亡了。鬆軟的積層岩讓人類對這裡的一切束手無策,不敢進行大型開工。
在最開始的那段時期,來到火星的先輩們也在這裡葬送了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為了紀念,這裡有一塊碑,對火星人來說意義非凡。
“紀念那些死在這裡,和終將死在這顆赤紅色星球上的所有人。”李冠念著那塊碑上的文字。
他笑著說,“是個意義深遠的曆史景點,就是感覺有些悲傷。”
“薛德死後,我翻看了他過去的很多資料。薛德第一次到地球做演講的時候,就提到了這塊碑。”
忽然,沈然開口。
唐冠無奈,“沈然我說了這不是我......”
沈然隻看著那塊碑,說,“他說未來我們一定還要在旁邊豎一塊碑。碑上就刻,紀念那些不屈的火星人,與終將征服這顆赤紅色星球的後來人。”
唐冠麵色微動。
“挺不錯的。我自己就想不出這種話,每次在昆侖館坐台都得用你們的稿子。”沈然說。
然後,他用精神控物,移來遠處一塊板岩。
以天煞化刀,在岩石上刻下那句話——紀念那些不屈的火星人,與終將征服這顆赤紅色星球的後來人。
聳立在原有的那塊岩石旁邊。
“抱歉。”
旁邊,唐冠肅穆。
如同是站在一個墓碑前。
“不,如果不是感謝你,我不會帶你來這裡。隨便去個其他地方,比如我出生長大的街區就差不多了。”沈然卻說。
唐冠看向沈然的臉。
“你這麼說,我就有點想把這塊石碑給帶回昆侖館,當作我們以後用來征服宇宙的精神物了。”
“我有這麼大的臉了?彆嚇我,算了...還是讓他留在這裡吧。”
“嗯也好。對了,你回地球了小心點,你三叔還沒消息?”
“還沒。不過不用擔心。”
......
唐冠離開了。
留下沈然一個人麵對著有些荒涼的大地。
直到一雙靴子踩在碎石地裡。
“少宗叔。”沈然轉身。
那個名為少宗的男人看著那兩塊石碑,
忽的說,“接下來每天早上練一個小時的字。”
沈然一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