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喇...喀喇...
黑暗中,有什麼細微的動靜聲。
似嫩芽在地裡破土而出,冰層龜裂。
沈然緩緩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海洋?
但透過一麵玻璃窗卻能看見實驗室的場景。
一個有些熟悉的紫衣男子背對著自己,台上躺著一個少女。
那個少女仿佛要被折磨死了。
她耷拉著頭,嘴角有往外溢出的口水,雙眼無神地看著自己這個方向。
台上。
楚幼她並沒有因為這一變故而有任何舉動。
儘管這樣做興許能夠轉移帝皇的注意力,減少自己所受的煎熬。
因為自詡為新世紀彌撒亞的帝皇一直在說的那些話,
楚幼也不由地在痛苦邊緣幻想。上帝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自己在遭受這樣的苦難與折磨的時刻,您一定會看著我的吧。
於是在黑暗中,有一雙眼睛睜開。
.....
她看到我了嗎?
沈然又慢慢閉上眼睛......
......
......
腦子,有點問題。
不。
是自己整個人,
乃至於整個世界都有問題。
沈然在靜謐的黑暗中,重新梳理著所有一切。
最終,他放空了心神,不再去想。
但沒過一會兒,外麵就響起動靜。
越來越近的腳步強行將自己又給拖回到了現實。
“醒了還是不好再裝睡了啊...”沈然依舊閉著雙眼,但可以判斷出帝皇正在朝自己走來。
“伽羅。”
沈然心中呼喚。
下一刻,他的意識被一股力量強行拖拽入黑暗深處。
“滴答...”
外界,電子屏上的圖形起了一個波折,又平了下去。
“嗯?”
帝皇發現這一變化,立馬看向營養艙中沉眠的青年,“你,剛剛有過蘇醒嗎?”
按理來說,對方的生命特征已經好轉,脫離大礙。
早就該醒了的。
不過,帝皇看去,
大腦的電信號圖顯示,對方是有過短暫一段時間的活躍,可是這會兒又處於深度睡眠中了。
隔著玻璃,帝皇看著浸泡在液體裡的那個青年,心中一歎,還是沒有選擇硬來。
“早些醒來吧,就不想念家鄉的那些人嗎?”
帝皇像是陪伴在一個植物人身邊,對著營養艙裡的沈然說著話。
精神世界中,曾被黑暗吞沒過的失落海如今又顯露了出來。
沈然坐在被太陽曬得暖洋洋的沙灘上,望著前方一望無際的藍色大海。
白裙少女形象的伽羅坐在他身邊,纖白的雙腿並攏彎曲,玉藕一樣的手臂環抱住。
她很安靜。
不遠處還有一個在堆沙子的鯰魚怪,兩米多高,身材圓滾滾的,青黑色的肌膚,有著一對長長的肉須。
那是祭祀惡魔,狄羅的一個本體形象。
“不見了。”
驀地,沈然開口。
伽羅輕輕地點頭。
大海的天際線處,原來一直有的長長黑線,如今卻不見了蹤影。
“你感受得到嗎?”沈然又問。
“嗯,感受得到。”
伽羅仍是輕柔悅耳的聲音,“在你體內。”
“......”
沈然沉默。
他精神世界裡一直存在有一片黑暗禁忌區域。也就是位於失落海的對岸,那是象征著寄生在自己大腦中的種子,即使是伽羅也無法抗衡。
如今是完全和自己融合了?
“但我並沒覺得我有什麼變化。”沈然說。
“那就該醒了唄!”
不遠處,像王八一樣把自己埋在沙子裡的狄羅,張開大大的嘴巴,“還裝睡乾什麼?就這麼想跟伽羅姐黏在一起,粘一輩子?”
“伽羅,給我弄一群石頭來。”
沈然忽的開口。
話音剛落,他的旁邊就出現了一大堆散落的石子。
沈然抓起一個石頭就朝那個鯰魚怪扔去。
“哎喲!”狄羅被砸疼,立馬從沙子裡蹦躂出來,“你砸我乾嘛?”
沈然也不回話,繼續朝對方扔石頭。
狄羅在沙灘上逃竄、躲閃,結果沒一個是躲開了的,被砸的嗷嗷直叫。
到了最後,泣血悲鳴,“太侮辱惡魔了!”
言罷,
狄羅學起鴕鳥,把腦袋埋在沙子裡,露出一個大屁股對沈然,“來吧!你乾死我得了!”
沈然噗呲,心情這才好轉不少。
“長著那麼大的嘴巴,一天就瞎說胡話是吧。”他扔掉石頭。
旁邊的石子立刻全部消失。
這片海洋其實是屬於伽羅的精神世界,也就是說她是造物主,一切都可以弄得出來。
“我嘴巴大招你惹你了?我又哪裡得罪了你?”狄羅把頭從沙子裡鑽出來。
沈然表情稍微認真,“我暫時沒法醒。”
“沒想好怎麼應付那個家夥嗎?”旁邊,雙手懷抱膝蓋的伽羅,側頭,美得不可方物的臉正對著沈然。
“嗯。”
沈然點頭。
“好像是哦。”狄羅這才像是想起,“你要是一醒,帝皇說不定就會立馬開刀。”
“但是拖久了還是會出問題。”伽羅說。
沈然笑道,“是啊。要是我沒猜錯的話,那家夥的身體有大問題,可能是嫁接了太多種子造成的。隻要他後麵一出差錯,無論如何都勢必會拿我動刀。”
“我感覺到了一種...強烈的消極情緒。”
忽然,伽羅看著沈然的眼睛,聲音輕柔得像是春風,“沈然,你不是很想蘇醒,去想辦法了嗎?”
“是不是我在你的地盤,我的什麼,你都知道?”沈然扭頭看向伽羅。
“以前可以,現在不行了。”
伽羅搖頭,“我現在隻能感受到一二。”
“一時間很難說。”
沈然重新望向前方一望無際的海洋,臉上的笑容消失。
“怎麼回事?”
不遠處的狄羅立馬叫道,“沈然你真打算躲在這裡麵待一輩子了?你剛才也說了,早醒晚醒都一樣,帝皇反正最後肯定是要對你開刀的。”
“閉嘴。”
沈然淡淡一語。
自己這會兒不是很想與他人說話。
前麵剛蘇醒時,消化完畢的那些記憶太過複雜。
自己所處的這個宇宙正在誕生“天災”。
那是一種從星球中孵化出來的恐怖。
種子和它們似乎同出一源,又似乎有所不同,更像是幫助生靈進行對抗,通過隕石到達一顆顆生命星球,強行讓各個種族踏上進化之路。
總之,有很多深藍世界已經淪為了廢墟,生靈塗炭,萬物寂滅。
一簇簇希望的火苗儘數熄滅。
其次,沈然心裡清楚,太陽係大比就是己方失敗了。
若非自己對帝皇有用,否則沈修竹、元謀他們再怎麼拚搏都抵不過現實的巨大落差,那種挫敗感極其強烈。
眼下,自己是帝皇的嫁衣。
除此之外。
天煞種子勢必也令自己產生了某一方麵的變化。
直到現在,沈然都揮之不去,自己一個人佇立在霓虹都市裡,來來往往的行人,全都注視著自己,每個人臉上都是蟲臉的可怕印象。
異類...
不是一個家庭,不是一座城市,而是全世界。
光是回想著,沈然就有種發自靈魂的難受,仿佛魚上了岸。自己是不是要變成了另一個物種?
“嗯?”
突然,思緒中斷。
沈然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我好像可以用天煞...顯化出一個分身?”沈然皺眉,有一段極為模糊的畫麵,
理智告訴他此法不可行。李不思聽了一定會說是天方夜譚,壓根想不出實現的可能。
可本能又告訴自己——這應該是真的!
唰!
營養艙中,沈然再次睜開雙眼。
映入眼簾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應該是帝皇離開了,實驗室又處在了關閉狀態,安靜得無聲無息。
“會不會被發現?”沈然想,可這說不定是自己唯一的翻盤機會。
他暗中運轉星能,一股灼熱的暖流沿著周身經脈流淌,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並且似乎更加得心應手。
黑暗的實驗室裡,陰影中有什麼在若隱若現.......喀喇...喀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