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娘已經把碗筷分好了,
古大勇便在此時回來,進門將氈帽放下,吸了吸鼻子:“好香!”
說著就要坐下吃飯,被餘大娘打了一下。
“從外麵回來臟兮兮的,洗手再吃!”
古大勇不服:“哪來這許多講究?”
“涵哥兒說的,病從口入,飯前便後要洗手。”
古大勇眨了眨眼,竟真的去廚房洗手了。
“嘿!”餘大娘納罕,“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往常肯定要嘀咕兩句才照著做的。
“今天街坊鄰居都在說哩!”古大勇遠遠地甩甩手上的水珠,一本正經地說,“涵哥兒的話,還是要聽的,能沾福氣!”
江重涵哭笑不得:“這又是誰瞎說的?”
“這可不是瞎說,有根有據的。他們說,涵哥兒變了,救人不說,還教人醫術,隻為給沒了的爹娘祈福,從敗家子變大孝子了!孝子都是有福氣的,你瞧鄒鄉宦對他娘多孝順,官都不要了,家裡的銀子可少過麼?”
古大勇拿起碗筷,還舉例了:“你瞧我們家,白雀街的街坊們都羨慕著呢。說從前一個月嘗一次葷腥,現在連著一個月吃肉,過年節也沒這樣的好福氣。還有那個汪喜,涵哥兒,你昨天救了他兒子,今日又教了他老娘甚麼止噎法,對麼?”
江重涵還沒應,餘大娘就連連點頭:“對啊,沒錯,怎地了?”
“這就對啦!汪喜一直在湖州跟宣州之間販布不是麼?回來路上我遇到他,他正喜滋滋的。我笑話他發財了?他說本來倒黴的,沒想到還陣發了筆小財。我就好奇了,問他怎麼回事。”
“汪喜說湖州一趟本沒掙到錢,身上隻剩十兩銀子的本。昨日他回來路上遇到個雷州來的商販,說是家裡有事,急著脫手裡的十匹葛布,平時三四兩銀子一匹的葛布,這會兒隻要一兩銀子。汪喜瞧著便宜,一時都買了。”
“哎喲!”餘大娘驚呼,“那雷州的商人糊塗,汪喜也糊塗,大冷天,買甚麼葛布呢?”
“可不是麼!汪喜自己回頭也懊惱呢!沒成想今日下午回到穎安路上,正好撞上一個要去兩廣道上任的舉人老爺。他家奶奶正埋怨管事媳婦,說兩廣炎熱,四月已是盛夏,不知預先買些葛布,趁著路上無事做衣裳。汪喜趁機兜售了手裡的葛布,叫價四兩銀子一匹,舉人奶奶還一口氣都要了。原本積爛的貨,反而掙了三十兩銀子,發了筆小財。”
“我一聽,問他買葛布跟賣葛布的時辰。嘿,你說巧不巧?他買葛布的時辰,跟涵哥兒救他兒子那時辰差不多,賣葛布給舉人奶奶的時辰,就是今日中午!這可不是沾了涵哥兒祈福的福氣是甚麼?”
“大叔,這是他自己的運道,哪裡是我的福氣?”江重涵失笑,“不過是湊巧罷了。”
“沾福氣這話可不是我吹的,是汪喜自己說的。”古大勇嘀咕,又笑了。“總之,涵哥兒,你現在可是個福星啦!大夥兒都說,誰沾了你的福氣,誰就能走運呢!”
“若真有這樣的福氣,你們二老幫我最多,難道不該是你們的福氣最好麼?”江重涵搖搖頭,不以為意。
“平日裡我們天天吃鹹菜豆腐,這一個月都吃了肉,不是福氣是甚麼?”古大勇用筷子敲了敲盛著鹵豬手的碟邊沿,又想起一件事來。“涵哥兒,你還不知道吧?因為你,朱大腸也走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