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的另一邊,還有押著五花大綁的毛大走來的古大勇,以及……被紀洪帶著的一大群書生。他們或者提著燈籠,或者舉著火把,有如要將穎安的夜照亮一般,無一不瞪著趴在地上的他,嘴裡全都是咒罵。
“我可是親眼看到他要殺禦史大人的,還能不認罪?”
“姓戴的,你好日子到頭了!”
“無恥狂徒,蔑視王法,罄竹難書!”
“人證物證俱在,你休想抵賴!”
就是這群書生,曾在縣衙麵前鬨著要交履曆貼報名縣試,在縣衙麵前叫罵,又被人勸走。
對了!勸走他們的,不就是這個帶領家丁護院的書僮嗎?
所以……所以,李文澤、鄒友直、紀洪以及這批書生,一早就串通起來了,就等著這一刻!
“你……你們……”
戴知縣嘶叫著,目眥欲裂,掙紮著肥胖的身軀,想撲上去跟李文澤同歸於儘,卻又被人一腳踩住肩膀,直接踩趴在地上。
“狗官!禦史大人麵前,豈容你造次?”林輕筠輕叱一聲,又雙手將鋼刀奉上,低頭道:“啟稟大人,方才這狗官一看到鋼刀就變了臉色,說明這刀果然是縣衙所製,狗官買凶刺殺朝廷命官之舉已證據確鑿。”
她做男裝打扮,身姿挺拔矯捷,又一直持刀架在戴知縣脖子上,一開始眾人隻覺得這個護衛模樣有些怪,但哪裡怪,卻說不上來。直至她開口,眾書生登時驚詫無比。
“女……女的……?”
“女高手?這……”
“誰家娘子這般……這般驚世駭俗?”
李文澤卻隻是神色淡淡地衝林輕筠點頭,再看向戴知縣,麵色驟然冷肅,沉喝道:“戴誌賢,你身為父母官卻魚肉百姓,在縣試中貪汙受賄、一手遮天,如今更買凶欲殺朝廷命官,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你抵賴!來啊,收了他的官印,摘下他的官帽,綁起來!縣衙差役等奉命行事,若自認無謀財害命、欺壓百姓者,準其在位,聽命折罪。主簿、教諭等縣衙其餘官員一並捉拿,押解入獄,待本官親自押往金陵府,上奏聖上後,與臬台會審,依律治罪。”
“是!”李家書僮大步上前,二話不說將戴知縣的官帽摘了,再五花大綁起來,狠狠踢一腳屁|股,罵道:“狗官,走!”
又吩咐:“衙差由我與古大勇率領,分頭捉拿主簿、教諭歸案!”
“是!”
“是……是……”
古大勇推著毛大往前走,其餘衙差也聽命去抓人了。
“太好了……”
看著戴知縣被抓走,聽說段於廷也要跟著倒黴,書生中不知是誰先叫出來,緊跟著眾人紛紛歡呼。
“太好了!”
“狗官終於被抓了!”
“多謝青天大老爺!”
“禦史大人,您真是青天大老爺啊!”
萬人矚目都在火光中間的李文澤身上,鄒友直、紀洪以及書生們圍著他又是作揖又是要叩謝。林輕筠沒有得令離開,就站在李文澤附近,目光卻穿過人群,落在提著一盞小小粗布燈籠的少年身上。
真是個奇怪的人,明明這一切都是他策劃的,這大蛀蟲也是他板掉的。可事情成了,他既沒有欣喜若狂,也沒有炫耀請功,反而站在熱鬨之外,眉眼淡淡地靜看一切。
誠然,他是欣喜的,但也僅僅欣喜而已。
這欣喜,不比他教一個老婆婆會止血急救更多。
好奇怪的人,好一顆淡定的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