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時,朱大昌也從後院出來了,擦著手說:“行了!這頭豬劁好了,看起來沒什麼事,先人傳下的本事,就是好用!安哥兒,你封得也不錯,下次若是劁豬,我還叫你,行麼?”
彭安還沒回答,林輕筠已先說:“朱大叔,也叫我,行麼?”
三人就這麼說好了。
一個醫館小館主,一個女兒人家,一個屠戶改行熟切的劁豬人。這組合若是給人瞧見,肯定覺得稀奇。
江重涵看著,卻覺得很高興,回去的路上,還特意去買了菜,要晚上再做一頓火鍋吃。
林輕筠一直沒有說話,直到進了江宅西邊的夾道,才說:“難怪你出門時就帶了茶壺和碗。”
原來如此。
江重涵側頭,隻見她眼色一半黯淡,一半不服氣得很。
察覺他的打量,對著他,林輕筠也願意吐露一二實話:“我從前,也不是沒見過流血,不,我見得多了,我還見過一整張褥子全都被血浸透了。”
江重涵眼中不覺多了一抹歎息與溫和的安慰。
小說中那些什麼避子湯之類的避孕藥,在古代是不存在的,即便真的在這個曆史上不存在的朝代有,價格也很昂貴,隻用在皇族貴族之間。在對女性壓迫最深的青|樓裡,女性隻是個貨物,要衡量利潤的,哪個行院人家會花高價用在花娘身上?
而青|樓這個火坑,又注定花娘們極其容易懷孕。
花娘們懷孕了怎麼辦?最好的不過一碗虎狼藥下去,最差的,隻怕就是真·打下來。哪怕是為了以後有人接班,生下來,在那種環境下懷孕、生育,哪裡會得到什麼照顧?更彆說在古代,女性生育本就是一腳踏進鬼門關。
江重涵下鄉時幾乎是全科大夫,指導過順產,也見過產婦被要求在家生產,直到大出血了才打急救的情況。筠娘是在什麼情形下看到了“一整張褥子全都被血浸透了”,不必明說,他都能知道。
何況行院人家為了馴服女子,打死人也不是沒有。她說她見過血,絕不是誇口。
隻是……
“見過血,跟見過把肉剖開,血肉橫飛,以及自己親手把人弄得血肉橫飛,是兩回事,不適應是很正常的。”江重涵寬慰她,“你不是比我差,隻是個人承受的度不一樣,就好像有人特彆愛吃芫荽,有些人一聞味道就吐一樣。你能先預防,為將來做準備,是很好的事。”
林輕筠心下稍寬,低下頭,負手在身後,踢了一下腳邊的石子,嘀咕:“總覺得你在拿我當小孩子哄,我不過比你小半歲罷了,不是玉娘。”
可有人願意這麼放開手讓她嘗試,既沒有說這不是女孩兒做的事,也沒有要求她得像鐵漢子似的見血不眨眼,還準備了鹽糖水,她還是很開心。
“再說了。”江重涵故意激她,“至此一次,下次我可不去了,你與彭安自己去吧。”
林輕筠果然笑了:“郎君,你果然當我是小孩兒呢?”
兩人邊說邊走到江宅後院,徐常念已經跟古芝娘在做飯了。江重涵把菜籃子放下,道:“今晚還吃火鍋吧,我買了條大鯉魚,待會兒片好,待會兒燙魚片吃。”
“那可好,免得菜涼了。”古芝娘在圍裙上擦了擦手,馬上迎出來把菜籃子接過,看林輕筠一身男裝,便問:“筠娘,你今天真的去看朱大叔……啦?”
她還是不太好意思把“劁豬”兩個字說出口。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