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輕筠隻當沒看到,與丫鬟一同進了禪房:“拜見同知大人。”
府同知坐在床對麵的椅子上,手裡還端著茶,問道:“你這山楂陳皮茶,與平日裡本官喝的略有不一樣,更酸甜可口,這是什麼道理?”
“回大人,妾身見庵中有些許藥用的山楂、陳皮、烏梅、決明子,以及一塊香客送來的糖,我家……”林輕筠聲音微頓。
——她聽到隔壁的披廈裡,江重涵輕輕地喊了一聲“筠娘”。
“郎君……說過,這都是去濕氣的藥材,妾身便鬥膽煮了這山楂陳皮茶。是妾身莽撞,請大人恕罪。”
“郎君”兩個字,咬的音節有些奇怪,江重涵知道,這是在回應他,表示她聽得到,不用擔心。府同知卻以為她是在為自家主人邀功,他並沒有責怪,反而心中升起一抹遺憾。
通藥理,臉漂亮,聲音也好聽,最要緊的是,還對主人中心!為何偏偏是個放腳習武的呢?若是此女子有他愛妾那雙三寸金蓮……
府同知想著,暗中又是一陣歎氣,終究是過不去大腳那道坎,熄了心思,隻問道:“河邊的事,你細細稟來。”
“是。”林輕筠站定,朗聲道:“妾身與家中姑娘正在河邊放風箏,忽然聽到哭聲,循聲去便發現梅香在河邊哭泣,令姨娘躺在地上。因家中郎君略懂醫術,妾身便告知鄰家大娘與其女照看,妾身自己去尋郎君,當時妾身已聞到了血腥味,但以為姨娘是因為月信疼痛才暈倒的。”
“等尋得郎君趕來,問鄰家姑娘要了絲巾隔著診脈,見姨娘身下的血越來越多,就開了養陰止血方,暫時止血。郎君雖看過不少醫書,但對治病不如師太經驗豐富,聽聞清淨庵的靜慧師太向來慈悲為懷,常常救治婦孺,便命長隨帶著藥方前來。師太看了藥方,覺得可行,才命長隨在後院煎藥,等姨娘送到清淨庵,也是師太診脈後,才確定是崩漏的。”
府同知聞言看向靜慧師太,靜慧師太合十雙掌垂首道:“是。”
出家人不打誑語,但林輕筠隻是選擇性地說出部分事實,裡頭沒有謊話,她不能否認。
原來看過醫書,紙上談兵的,難怪了。府同知捋著髭須問:“那藥方呢?”
常念和餘大娘還留在後院,林輕筠趁著去煮茶,已經拿了藥方過來,立刻奉上:“大人請看。”
府同知並不懂醫理,但見紙甚是廉價,字卻寫得清遒有力。
“方才煮茶,我家郎君也在,郎君說……”林輕筠又開口,似乎有些緊張地看了府同知一眼,仿佛舍不得眼前的機會,又有些緊張,見府同知沒有阻止,才繼續往下說。
“崩漏這種病,得分人、分年齡,似姨娘這般育齡女子得了,多是因房勞而導致的肝腎不足,而後又致經血虧虛,陰虛內熱。若隻是陰虛,用兩地湯養著,也可養陰、清熱、調經。但女子若是過早生育、多次小產而傷了胞宮,熱灼衝任、迫血妄行,最終導致血崩如注。”[1]
府同知原本聽到“房勞”兩個字,還有幾分難以言喻的表情——誰也不想被說房中事,尤其是他這麼個高官,連靜慧師太聽了都不禁臉紅。但林輕筠的語氣平常,再一想這是江重涵告訴她的,這兩個根本就沒開竅,恐怕隻會照本宣科,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房勞”,“胞宮”又在女子的何處。
府同知就哭笑不得起來,阻止了想要開口的靜慧師太,問道:“那你家郎君是否曾說,這般情況當如何處置?”
“說了,方才郎君看著廚房裡的藥罐,惋惜地說,養陰止血湯固然止血有效,但這隻是因清淨庵而緊急處置罷了。”林輕筠略微停頓,聽清了江重涵的話才繼續往下說:“若是要治好,最好用知柏地黃湯合犀角地黃湯,藥方是先煎水牛角二兩、石膏一兩,熟地黃、白茅根六錢,知母、黃柏、山萸肉、當歸、枳殼各二錢,山藥、赤芍三錢,龍膽草一錢半,青皮二錢,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