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開房門,原是打算問一問住在旁邊屋裡的戚斂,這時隔道裡正好有一位店小二走過,聞楹叫住了他:
“請問……你可瞧見方才有人到這屋子裡來?”
店小二見狀,也露出幾分稀奇:“客官不知麼?方才樓下有位抱著狗的小姑娘來尋您,說有要緊事找您,我瞧她可憐,便放她上樓來了,原來您不曾瞧見她?”
抱著狗的小姑娘……
聞楹猜到他說的,正是白日裡求著自己和戚斂救狗的小女孩。
這小丫頭也真是夠機靈的,悄無聲息地進來放下桃子就走,竟然連自己都不曾察覺。
聞楹折返回屋,拿起一顆桃子。
毛茸茸的桃子還掛著水珠,應是剛洗乾淨的。一口咬下去又軟又甜,香甜可口。
聞楹想了想,又拿著另一顆桃子走出去,敲響了隔壁戚斂的房門。
房門被打開,戚斂垂眸看向她:“聞師妹可是有何事?”
聞楹說了剛才發生的事,又道:“既然是兩顆桃子,那想必是我和師姐各有一顆。”
說著,她將剩下的那一顆遞給戚斂。
戚斂搖頭道:“我早已辟穀,不食凡人食物,聞師妹若是喜歡,自己留著便好。”
怪不得戚斂身姿這般清瘦,顯然是對自己嚴苛到了極點。
她才十六歲,正是長身體的好時候誒,以後辟穀的日子還長著,聞楹不依不饒,捧著桃子道:“這可是人家小姑娘的一番心意,師姐當真不嘗一嘗?”
說話間,她已將蜜桃湊到戚斂唇邊:“師姐嘗一嘗嘛~這桃子可甜了。”
聞楹知道,戚斂這一整日都因為殷家的事心不在焉。
人在不開心的時候,吃點甜的總會好些。
少女仰著頭,眼巴巴望著戚斂。
叫她驀地想起白日裡那隻小狗,也是這樣眨巴著水潤的眼珠看著自己。
戚斂喉間不覺動了動,身體比大腦先行一步,竟然就著聞楹的手,就這樣在桃子上咬了一口。
涼絲絲的蜜汁順著齒尖湧入,是久違多年的甜。
甜到她甚至舍不得咽下去。
戚斂回神,將那顆桃子接過來:“多謝聞師妹。”
“師姐要謝,也該謝那送桃子的小姑娘才對。”聞楹輕笑,“我回去睡覺啦,晚安。”
少女腳步輕快地離開。
聞楹並未察覺到身後,戚斂若有所思的漆黑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
睡前吃了水蜜桃,又哄得戚斂也跟著吃了一口,聞楹躺在床上,心情很是愜意。
多日的舟車勞頓,她躺到床上,很快便睡了過去。
前半夜聞楹睡得很是安穩,就連臨街叫賣聲,樓下小二招呼來客的動靜,也不曾有半分擾到她。
但到了後半夜,她是硬生生被疼醒的。
從心口處直到四肢百骸,並不是純粹的疼,而是每一寸骨骼和血肉,仿佛都被凍成堅冰,冰上的利刺,自內而外紮得她每一寸肌膚生疼。
她仿若被包裹在堅冰之中,寒意從四麵八方侵襲而來,將她凍得止不住的顫抖。
聞楹用僅存的力氣呼喚係統:“係統,我這是怎麼回事?”
“宿主可能忘記了,這是原文裡,女二每隔一月就要發作的寒毒。”係統頓了頓,“需要戚斂的心頭血才能治療。”
大概是這段時間過得太舒心,聞楹還真忘記了。
原文畢竟是戚斂的視角,隻寫了每月一碗的心頭血,對她是何等折磨,卻並未提起女二發作從娘胎裡帶來的寒毒時,會是怎樣痛苦。
聞楹牙齒死死咬住下唇,血腥氣充斥在她的齒間。
係統提醒她道:“宿主,戚斂就在隔壁。”
此時的聞楹意識已經模糊,她對著帳頂搖了搖頭:“這應該不算主線任務,也不算支線任務吧?”
係統:“不算。”
“那就好。”
聞楹沒有再說什麼。
她欠戚斂的,已經夠多了。
聞楹不想用戚斂的心頭血來續命,不僅是因為她是有法治意識的現代人。
另一方麵,如果要用另一個人的痛苦換自己舒服,那麼她和原文裡的女二又有何差彆?
況且,在聞清風沒有撿到戚斂前,原身不也是硬生生挨過來了八年嗎?
自己沒道理比不過那時候還是稚童的原身。
聞楹的意識開始渙散,許是冷到極點,她的渾身開始發熱,像是被放在火爐上烤一般。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整個人都是汗涔涔的。
聞楹心中生出難言的委屈——就算這裡再好,可她也想回家,想她的爸媽。
雖然自己總是和他們拌嘴吵架,可如果是在家裡,爸媽無論如何也不會放任自己一人就這樣病著。
思緒一片朦朧,聞楹隱約聽見屏風外似乎有人將門推開,朝她走過來。
腳步聲在床前停下,來人抓住她的手腕,不知做了些什麼,叫聞楹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少女低聲喃呢:“媽媽?”
“聞師妹認錯人了。”對方淡淡的嗓音,“我是戚斂。”
聞楹才不認識什麼戚斂。
她抓住對方的衣袖:“你就是媽媽,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