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的，卡爾。但是這沒用，我不會繼續恨你了。”
“虧欠或者仇恨，我不追究，也不糾纏了。”她說：“卡爾，我們兩清。”
兩清。
就這樣？
他對抗著令咒，不願放手。可是還能說什麼呢？他們之間除了仇恨已經無話可說，如果沒有了仇恨，還能說什麼呢？
“我不會把最後一劃令咒浪費在你身上了。”西西莉亞說：“去吧，卡爾。為我，帶來勝利吧。”
這話並不陌生。
曾在北極的雪原上，他聰明的顧問也曾經這樣命令過他。她在他的背上，摟著他的脖子，歡笑著下令。
無敵的元首！衝鋒！
快衝卡爾！為我帶來勝利吧！
北極的極光下，最高元首曾背著他的愛人，在雪地上奔跑，尖叫和笑聲引得不遠處的北極熊都忍不住看他們。那時在北極奔跑的男人不是最高元首，他看起來與無數凡人沒什麼兩樣，隻是一個幸福的普通男人。
他那時是怎麼回答的？
“.”
他說：“yes，master.”
卡爾緊緊抱住西西莉亞，最後一次。他想吻她，他真想吻她。
但他膽怯了。
“......再見，西西。”他說：“再見，master。”
然後鬆開手，轉頭衝向魔神柱。
他與“蝙蝠俠”擦身而過。
他還沒改掉實時監聽的習慣，但也是如此，他知道禦主在他離開之後並沒有繼續墜落。
......這就夠了。
足夠了。
卡爾·艾爾，寶具發動！
“他自爆了。”“蝙蝠俠”說。
西西莉亞：“我能看到。”
她說：“我不能浪費第三劃令咒讓他自裁。”
“蝙蝠俠”快速看了她一眼。
西西莉亞對著目光置若罔聞。
“對不起。”她聽見他說。
“我不原諒你，所以沒必要道歉。”西西莉亞自己說：“你太壞了，我決定不原諒你。”
那真是糟糕。
他猜到了最後一劃
令咒的用途，於是問西西莉亞：“需要我自裁，還是需要我為你帶來勝利？”
“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和卡爾一樣在意這些了。”西西莉亞笑他：“貝裡爾誰在處理。”
“是瑪修和立香。”
好。
卡爾釋放寶具帶來的靈子震蕩漸漸平息，煙霧散開，被重創的魔神柱再一次昂起頭來。
“該你上場了，提摩西。”西西莉亞拍拍他的臉頰，就像曾經提摩西說的那樣，對他說：“這是從者的責任，不是嗎？”
“蝙蝠俠”笑起來。真正輕鬆的笑容。
“看到你好起來，我很高興。”他說：“達米安把你教的很好。”
那是自然。
第一發寶具準備就緒。
魔神柱嘶吼：【僭越！僭越！僭越！僭越！】
【無禮之人，妄圖終結神代的狂妄之徒！我等必將——】
“蝙蝠俠”已經到了。
寶具：【埋葬於時光之河中的塵埃】
舍棄原則，舍棄自身
散落於塵埃之中
這是第一擊。
煙塵遮蔽了視線，靈子激蕩遲鈍了感官，但禦主仿佛對此早有防備，她用魔力強化了自身。
煙塵中，靈子的動向有一瞬間扭曲，有什麼趁亂想要逃出去。
禦主早有準備。
“上一次就這樣讓你逃了。”
長槍在握，禦主一把撕下符布。
“這一次可彆想。”
神話中的英雄庫丘林的愛徒，長槍擲出，霹靂閃電劃破長空，命中目標後，魔神柱最後的尖叫震耳欲聾。
強光、高熱、空間震蕩，魔神柱爆炸的靈力似乎讓這片空間出現了短暫的扭曲。
在一片純白中，西西莉亞仿佛又回到了破敗的冠位時間神殿。
她聽見有人從斷裂的台階上一步一步走上來。
溫和的笑容，披散的長發，異域的服裝。他來到西西莉亞的麵前，麵容上蒙著一層薄霧。
狂風吹起兩人的頭發，也吹散遮蔽麵容的迷霧。
他笑容依然溫和：“好久不見西西。”
“現在，你想起我是誰了嗎？”
西西莉亞想還以笑容，可是眼睛卻止不住地酸澀。
怎麼會不知道呢？
“你是所羅門。”她笑著哽咽：“也是，羅馬尼。”
所羅門點頭：“正是。”
他說：“看來，已經不用我再擔心了。”
沉默中，西西莉亞先開口說話。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到說再見的時候了嗎，醫生。”
“這取決於你，西西。如果你不願意放手，我是無法離開的。”
是嗎。
西西莉亞真想任性的說，那就不放你離開，永遠不讓你離開這裡，但她明白羅曼醫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無法說出這樣任性的話。
世界，是“人”的世界。
神的時代已經成為了曆史。
把世界還給人類，這是所羅門的願望，也是羅馬尼·阿其曼的願望。
眼淚止不住，西西莉亞慌亂地去擦。
“我本來，是想要好好道彆的。”她說：“我不想這樣，我想和醫生好好道彆的。”
如同羅曼曾經無數次做過的那樣，所羅門走上前，伸出雙手抱住她，哄勸著輕輕拍她的背。
所羅門：“我明白。”
他輕輕的歎氣：“你長大了，西西。你變得更堅強了。”
“你已經變得可以接受這份禮物了，所以有一份東西，我要代替羅曼送給你。”
所羅門聲音輕緩，西西莉亞抬起頭來。
“上帝曾向以色列的君主賜下天惠，如今所羅門要將承載著這份恩惠的十枚指環重新返還上天，這一刻才是神代真正的終結。”所羅門說：“但這一枚指環與神明無關。”
沾滿眼淚的手有些濕漉漉的，眼淚模糊了視線，抽噎中，西西莉亞感到所羅門握住了自己的手。
她感到什麼東西被套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是一枚黃金環。
所羅門替她擦掉眼淚，這一刻他好像又變成了羅馬尼，好像他們不是在最後道彆，而是回到了迦勒底，回到了貝裡爾折斷瑪修的手指，西西莉亞奮起戰鬥卻慘敗，羅曼醫生毆打了貝裡爾後轉頭來安慰兩個灰頭土臉的女孩的時候。
明明已經比那個時候強了那麼多，明明早就已經不是弱小的自己，為什麼麵對醫生的時候，她總是這樣灰溜溜的。
“這是作為人類的羅馬尼·阿其曼送給你的臨彆贈禮。”所羅門輕輕貼住她的額頭：“恭喜你，西西莉亞，你到家了。以後無論發生什麼，勇敢的向前看吧。”
“......”
明明已經做好了準備。明明就是為了結此事而來。
為什麼現在卻說不出一句像樣的話來呢。
西西莉亞顫抖著吐出一口氣。
擁抱住所羅門，她說：“再見，醫生。”
所羅門：“再見，西西。”
籠罩哥譚的迷霧，終於散開了。
連年陰雨的哥譚今天是個罕見的大晴天。
西西莉亞抬頭望去，太陽刺得眼睛發痛，於是她閉上眼，任由淚水打濕臉龐。
天晴了。
也許是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