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很糟糕。
糟糕到就算是剛剛被強行從另一個世界帶回來,頭腦不太清醒,昏昏沉沉的西西莉亞好像也能感受到紅羅賓和紅頭罩兩人之間劍拔弩張中又帶著一絲尷尬的怪異氣氛。
怪異,且極其糟糕。
紅羅賓走在先頭探路,說起探路其實更像是避免和他們走在同一水平麵上,從而不讓氣氛變得更加糟糕。他現在就像他手裡的那根棍子一樣,看似一切如常實則緊繃著,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剛才突然的失態還是因為身後跟著一個看起來隨時準備槍斃他的紅頭罩。
通話頻道靜得可怕,所有人都不說話,達米安在最初的“TT”之後都沒有再說一個字了,甚至讓人不得不查看一下是不是信號被屏蔽了。
哦,沒有屏蔽。
他們隻是一言不發。
紅羅賓非常理解。
說實話要不是現在氣氛太地獄了,他很想稍微摸一摸自己的嘴唇,剛才動作有點激烈,他感覺西西莉亞可能咬人了。這種曖昧傷口和戰鬥留下的傷口截然不同,他並無太多經驗應對,它帶來的感受也並非是全然的疼痛,是另一種難以忽略的感受。
——但還是算了吧。他有充足的論據去論證,現在他但凡敢輕舉妄動一下就會有改裝過的槍口頂到他的後脖子上。
紅羅賓心想,大紅隻是喊得聲音大,事實上他才更像那個被控製的人。他對西西莉亞的態度轉變太快——哦還有迪克,他和西西莉亞兩個第一次交談的時候表現得比我更像個變態,他也像是被控製了。
......等等,原來我也覺得自己像個變態嗎?
紅羅賓疲憊的閉目。
他能察覺到有試探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背後飄來飄去,但是現在麵對西西莉亞成了避免對傑森更叫人為難的事情,所以他直接假裝沒感覺到。
而目光亂飛的西西莉亞,被紅頭罩用力捏了一下,然後凶巴巴的說:“彆到處亂看!”
西西莉亞:你管天管地還要管彆人看哪裡不看哪裡啊,另一個騎士比騎士管得還多。
從他們開始前進,另一個騎士就把她抓在了手裡,一手握槍,一手像拉著小朋友過馬路一樣拉著她,隻要她開始關注周圍的火焰或者斷壁殘垣,就立刻發出呼喚或者用力握她的手,在解離之前強製打斷施法。
這比騎士文明多了,騎士喚醒的方式是向她旁邊開一槍,用生物求生本能喚醒。好用是好用,但是那樣就算醒過來也會遭受重大精神攻擊,如果想要反擊就會被按倒。
她抗議過:“萬一我被嚇死了怎麼辦!就像那種、夢遊的時候突然被叫醒就會被嚇死!”
騎士:“死在悲慘的現實裡總好過死在虛幻的美夢,這麼簡單的道理還要我教你嗎。”
西西莉亞:“......我看你隻是存心不想我好過。”
“原來我是那麼壞的人啊,謝謝你告訴我。”騎士說:“不過我們也有其他的方法能夠避免這樣的情況再次
發生。”
他用皮質手套上的冰涼鐵甲貼了一下西西莉亞的臉頰,看她往另一個方向縮脖子便收手。騎士說:“看著我,禦主,彆讓你的眼睛看向其他的地方,其他的世界。”
西西莉亞:“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騎士發出一聲快樂的笑聲。
他將自己手裡還帶著餘溫的槍遞進西西莉亞的手中。
“重嗎?”騎士溫和地問。
西西莉亞點頭:“改裝過,還挺重的。”
騎士:“它砸在大腿骨上的時候更重。”
“你當然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看任何你想看的世界。”他聲音像是念誦情詩的情人絮語,用最溫柔的聲音說著最恐怖的話:“不管你去了哪裡,我都會用它帶你回來,隻是回來的過程中有一些正常的損耗,比如斷一兩根骨頭什麼的,想必你也不介意吧,禦主?”
西西莉亞:我實名介意。
雖然現在,“另一個騎士”還沒有那麼不文明,但她害怕他也會變成騎士那個不文明的樣子,所以沒敢說自己的心裡話,就回答:“聽見了。”
可能是因為上一次西西莉亞在完成指令方麵的超低配合度,他們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信任這個連“順著燈走出去”這種簡單指令都無法完成的精神病人,這一次絕口不提讓她提前離開的話,而且像是擔心她又會從不知道哪裡牽出來一個稻草人,紅頭罩全程把她抓手裡。
火焰蔓延,濃煙滾滾,她腦袋上被扣了一個呼吸麵罩,紅頭罩說再往裡走煙會更大,讓她彆摘下來。
“剛才......”他似乎是想說點什麼,但很快,他就用一句“當我沒說。”結束了對話。
這也沒錯,他確實什麼也沒說。
但西西莉亞與“另一個騎士”認識的時間雖然不長,但是她了解“騎士”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句“當我沒說”到底意味著什麼,西西莉亞已經心知肚明。
於是她說:“我明白的。”
紅頭罩:?你明白什麼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要說什麼啊。
西西莉亞寬慰:“沒關係,我知道我有時會陷入嚴重的解離狀態,這是打斷解離的正常手段之一,他是對的,而且行動也比較溫和,我沒有受傷,他也沒有受傷,這是很理想的情況。”
紅頭罩:......溫和?
等等,溫和?
他沉默了一下,並沒有太久,隨後語氣輕鬆的說:“以前也有這樣的......喚醒方式嗎?誰做的,那個‘騎士’?”
西西莉亞:“也有過,不過這是常規溫和手段,那時候我的情況不算太壞,後麵嚴重之後這樣就不太管用了,所以就變成了唔——”
紅頭罩捂住她的嘴。
“好了。”他說:“不要說了。”
“答應我一件事,公主。”他說:“彆再叫我‘另一個騎士’了。”
西西莉亞:?
她問:“可是,你就是‘另一個騎士’啊。”
“不準再叫我這個。”他說:“叫我紅頭罩,這是紅羅賓,叫錯沒人會理你的。”
“那好吧。”西西莉亞不太情願:“可是我覺得我會忘記的。”
“我會提醒你的。”紅頭罩說,說完過了一會兒又補充了一句:“言語提醒。”
?這是什麼需要格外說明的事情嗎?
雖然西西莉亞不明白,但她還是認真點頭作為回應。
紅頭罩:“還有一件事。下次,假如你在路上,或者任何時候,看到了那個‘騎士’,或者任何像‘騎士’的人,指給我看,然後你自己就乖乖回家,玩遊戲、拚樂高、看書,隨你做你喜歡的事,在我回家來之前不要出門,知道嗎。”
西西:“額?你找‘騎士’有什麼事情嗎?”
紅頭罩:“哥譚交通狀況不太好,我親自去提醒他小心掉下馬路被車撞死。”
???這、這種事情已經到了要親自去提醒的地步了嗎?
哥譚真是好危險!
一路上遇到的雜魚收拾起來像砍瓜切菜,而且隨著戰鬥,沉默著走在前麵的紅羅賓也退退退,退到和兩個人幾l乎一條線了。
紅羅賓:“我能知道你不想離開阿卡姆的原因嗎?要是感到為難也可以不回答。”
西西:“哦,這沒什麼為難的,我在這裡很安全,很輕鬆。”
紅羅賓:“就算你在這裡收獲了一道十厘米深的傷口?”
“區區小傷,不太在意。”西西歪歪頭:“二世說除非他來,否則不要離開這裡,到可以離開的時候,他會來接我的。他還沒有來,我不能離開。”
二世。
那個西西莉亞口中的好朋友,想儘辦法把她從一些人的眼皮子底下偷渡出來送進阿卡姆,自己留下為她抵擋種種截殺。那些號碼隨機、永遠打不通的電話,精神病人的自問自答,種種跡象讓在他們的側寫當中,很長一段時間裡都默認二世是一個“勇敢犧牲,品德高尚,已經壯烈的英雄”。
直到不久之前芭芭拉追蹤到了那通終於打通的電話。
真的有一個“二世”在通話,他甚至說自己馬上過來。
通話地址在倫敦,從倫敦到哥譚,路程並不算遠。
也許這個二世能夠成為突破的關鍵。
紅羅賓狀似不經意的問:“你似乎會從我們的身上看到彆人,紅頭罩是‘另一個騎士’,那我是誰呢?”
西西,坦蕩:“哦,你是‘蝙蝠俠’先生。”
紅羅賓:哦原來我是蝙蝠......誰?
不是,誰?
這是連蝙蝠俠本人來了都要打出一個問號的程度了。怎麼回事啊那群人,他們沒有彆的代號可以用了嗎?還是這是專門敗壞本人名聲的邪惡組織啊,這也太邪惡了吧!
耳麥裡第一個叫起來的是羅賓,他大聲抗議,說著一些“最後接過披風的隻可能是我!那個混蛋竟敢玷汙蝙蝠俠的名聲!紅羅賓不可能是蝙蝠俠!”之類的話,然後因為
言語漸漸過激被蝙蝠俠把麥關了。
蝙蝠俠:“多和她說說話。她現在意識沒有完全清醒,問問她還知道什麼。”
現在他們記錄在冊的名字又多了幾l個,二世、“騎士”、“蝙蝠俠”、鷹魔女、瑪修、立香,側寫的結果一變再變,到現在已經出現了明顯矛盾的許多地方,沒辦法再繼續進行下去了。
不可思議。
以前幾l乎從沒有出現過這樣的情況,這是一個沒辦法側寫的人。
紅羅賓還想繼續再聊兩句。
然後就看見了輪椅上的稻草人。
身殘誌堅,就這麼出現在大家的麵前。紅頭罩和紅羅賓立刻戒備,然而他們兩個還沒反應,紅頭罩覺得自己手裡好像有一條魚出溜一下就滑走了。
紅頭罩:“!等!西西莉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