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第七十五顆杏仁(2 / 2)

不見春杏 北島樹枝 6100 字 3個月前

可是怎麼會呢?她明明是最愛他的人了。

其實他父皇也不太想見他,其實他父皇也沒那麼在意他,其實……

記不得第多少次被鎖在那個衣櫃裡,他甚至已經習慣了看那道從衣櫃縫隙射進來的光亮從白逐漸黯淡下去。

也逐漸學會了根據那道會暗下去的光辨彆外頭的時辰。

其實不吃晚膳也可以的。

他可以不吃很多很多頓飯,不會死掉,他知道。

他在衣櫃裡找到一個最舒服的姿勢,等待母妃鬱結解開,將他放出去,然後深深抱住他哭上一頓。

他可以相信母妃不是有心的,隻是太過思念父皇了。所以他可以再努力一點,這都沒關係。

那個羸弱的少年也開始能握住演武場最重的那杆長槍,對決時戰勝比他高出一個頭的壯漢。也開始在書房苦讀,直到每一篇文章都能被少傅誇讚。

——“誰不愛我你也必須要愛我!阿硯,你必須永遠愛本宮!”

母妃執著的一遍遍告誡他,可他何嘗不知,或許父皇真的開始厭棄她,或許父皇真的開始忘記她。

但每次他忍受母親的鞭打時,他都忍著不會哭一聲。

因他知道每一夜她都會躲在那支蠟燭後哭上半宿,如果他再哭的話,母妃又要哭了,所以他可以忍,隻要她彆那麼難過。

新後仁慈,後來得知他的處境後總是給他送些吃食,雖阿硯不曾見過那位皇後娘娘,也知她不似旁人一樣瞧著他像眼中釘。

所以他沒有恨過她,似乎……他似乎沒有恨過任何人。

可舊傷結痂,新傷又至,連阿硯也分不清這種日子究竟有沒有個頭。

大抵這樣過了兩年有餘。

記得那一日,他永遠不想回憶的那一日,興許他早就忘了的那一日。

母妃端坐在寢宮中,穿著她最喜歡的湖藍色羅裙,戴著一副漂亮的白玉墜子,桌上擺著一碟杏仁糕。

阿硯下了學回來,便看見這樣的場景。

他已經學會在身上帶一塊油紙,那天他看見許舊不曾在桌上看見的杏仁糕時,下意識的先裹了兩塊,揣在懷裡。

原本一切都是和睦的,直到她看見他腰上的一塊成色不算頂好的舊玉佩,那是今日在演武場,他父皇親手給他掛上的玉佩。

母妃像瘋了一樣將其扯下,先是愛惜地撫摸,又狠狠地丟在地上。

他手上剛結的痂被她強硬的拉扯再度豁開,鮮血橫貫在手背上,推搡間,他被推在地上,那隻手剛好戳在那一堆碎瓷片上。

小阿硯疼得呲牙咧嘴,抬手隻見一塊細小的瓷片插在左手虎口處,卻看不見是否流血,因那雙手早就被破開結痂處的鮮血蹭的模糊不清。

“阿硯,跟母妃逃走吧,這皇宮會吃人的。”

他坐在滿地狼藉中,昔日溫柔和藹的母親用那種熟悉的語氣詢問他,並向跪坐在地上的他伸出一隻手。

這是一個光影昏暗的黃昏,隻差一分就要入夜。

他扯開一絲笑,顫抖著用那雙被打得遍布傷痕的雙手觸上她,卻化作更深重的打罵。

分不清愛到底是在蠟燭燃到幾柱時開始模糊的,他隻是想知道,如果這也算愛……如果這也是愛他的話。

——“阿硯,跟母妃一起去死吧。我實在,活不下去了。”

他那一天很想努力牽起一個笑,對她說:好啊,母妃,我跟你走。

隻要彆再打我就好了,我好疼啊。

可那句話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他再一次被關進那個狹小逼仄的衣櫃裡,懵懂間,他似乎聽見什麼在“簇簇”的響,而母妃的聲音與往常似乎不大相同。

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心底。

她窈窕動人,帶著世間最明麗的笑容,看著手裡燃著的那支他們寢宮裡從不短缺的蠟燭。

然後那一豆燭火沾染在帷幔上,火舌貪婪地在名貴的布料上蔓延,又燒斷了不遠處的木頭凳子,曾經母親坐在那上麵給他繡過帕子的。

嗆人的煙霧繚繞,她的影似霧般嫋嫋,湖藍色的衣裙站在火場裡卻是一滴毫無作用的露珠,然後徹底消逝在猛烈的大火裡。

殿外似乎開始爆發出喧囂聲,宮人尖叫著喊人來救火。可他聽不清,隻是母親站在火海裡那麼看著他的方向。

畢竟他可以從那道縫隙中看見很多,今日縫隙透進來的光興許會很晚才黯淡下去,火大抵要燒很久很久。

可他還沒吃晚飯,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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