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泠月沒聽進去南玉的閒言碎語,她腦海裡飛快流轉著十日前收到那封婚書的前因後果。
猶記那日在花樓,友人與她喋喋不休太子娶妻之事。溫泠月從未將此事放在心上,堂堂東宮太子怎會與她扯上乾係?莫要說他們從未見過,即便見過,也斷斷沒理由娶她。
可此事偏生的荒唐。
她不敢與爹爹說自己偷溜出來吃酒,兒時誤飲酒釀生了一場大病,引得父親破天荒斥責了她一頓。
若是被爹娘發現自己剛滿十七歲一大清早就跑出來還喝得醉醺醺,回府定然又是一場念。
清晨的醉意直到下午才消退小半,她被友人牽著在外頭晃了一整日,才以一個微醺的狀態悄然回府。
溫泠月原是打算避著旁人溜回房內,卻不想怕什麼來什麼,剛拐了兩個彎就被爹爹叫了個正著。
“泠兒,今日玩得可儘興?”
溫丞相的聲色敦厚硬朗,這一句卻嚇了她一跳。原以為此事瞞不住了,滿腦子囫圇事兒的她搖頭晃腦強裝鎮定,試圖蒙混過關。
她酒醉未醒,隻點點頭。
“昨日你才過生辰,沒想到這樣快就……”
預料中被拆穿的場麵並未發生,後來爹爹似是問了她什麼,她沒聽清,隻覺得此時應當點頭,便若小雞啄米般篤定地笑著應允。
“若你不喜歡……再如何,爹也給你駁了去。”溫相語氣格外堅定,她卻聽得含糊。
爹爹是問她喜不喜歡昨日的生辰禮吧,她喜歡啊,人家一份心意怎能隨意駁了?於是再次點點頭。
“爹爹您、您放心,泠兒心裡有數!”
不就是生辰禮嗎,那份禮品名單她昨夜記得門兒清,哪家送了什麼,有哪些現下就能用上,屆時該還些什麼禮,她都知道。
瞧著女兒一副自得的模樣,一把年紀的溫相忍不住偷偷抹了一把淚,精心護著的女兒終究還是被彆家兒郎拐了去!
醉酒的溫泠月自是不知溫父心中的怨念,還以為自己的成熟穩重得了父親的讚譽,又對自己掩飾得遊刃有餘而沾沾自喜。
直到次日一箱箱聘禮成堆送入她院中時,她才真正意識到昨夜發生了什麼。
“南、南玉,我們家要逃難了嗎?”她驚慌失措。
溫泠月不敢出門,任她如何也想不到前天的生辰禮怎麼延續到今日,還比生辰當天所收禮品多上數倍,成堆成堆往她後院摞,這也太怪異了!
南玉喜笑顏開,歡喜道:“小姐,說什麼不吉利話,這是您那位高權重的未來夫婿送的聘禮呀!”
“?”
宛若驚雷劈過頭顱,她怔在原地。
“昨兒個下午太子殿下的婚書便送來了,當時小姐你不在,府裡上下可熱鬨了,沒成想這潑天的喜事最終選定的是咱家小姐。”
“婚、婚書?我怎麼從來不知曉?”溫泠月的確從不記得自己應允過什麼太子殿下,婚書更是見都沒見過。
南玉疑惑:“老爺昨日收到婚書後在咱們院兒外徘徊良久,說若是小姐不喜歡,太子再如何強硬也不嫁。可傍晚時他說你很爽利的應下了呀,老爺準那些聘禮箱子進府時還偷偷傷心半天呢。”
“……”
溫泠月忽然想起昨夜她迷迷糊糊遇見爹爹,說的那番她醉意上頭壓根沒聽清的話,原來不是生辰宴,說的是她的婚事!
那麼她昨夜興高采烈地點頭,旁人看來其實是迫切的應允這樁匪夷所思的婚事。
“昨日我就不該去花樓。”沉默良久,她終於得出結論。
南玉聞聲麵露難色,趕忙上前詢問:“小姐,可莫要拿此事開玩笑。”
是啊,這邊都允下東宮的婚事,倘若再反悔豈非公然與太子殿下作對?
“開玩笑,我敢嗎?”她視死如歸喃喃道。
若昨夜拒了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倘若今日允了又退,吃酒之事揭露被爹爹斥責不說,他們家落得個戲弄朝廷的罪名可實在折騰不起。
院外聘禮聘雁還源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