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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白,你還記得……孤是什麼樣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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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狐裘上沾滿薄雪,融了的化作冰涼的水珠浸濕表麵的絨毛,未融的依舊點綴在狐毛上,同在暖爐旁少女的明眸一道耀眼。
她捧著一隻烤的冒糖水的橘子,棕黃的表皮已經皺皺巴巴,暖意一絲絲透進她的皮膚。
小侍女端著一盆澄黃的鮮橘,耐心地抖著狐裘上的雪花,開口道:
“娘娘,下回,您莫要貪玩了,若是染了風寒,很不舒服。”
溫泠月一怔,似乎想起記憶裡也有人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阿紫小時候都長在江南嗎?”
侍女一愣,眸子亮了亮,歡喜道:“嗯!江南,比這裡暖和。”
不知是江南姑娘說話向來溫言軟語,阿紫說話總是比她們要遲緩,甚至有些結巴。
溫泠月捧著下頜,莫名問道:“那江南書院很多嗎?讀書人很多?”
“是呀,但……總是和京城,無法比擬的吧。”
阿紫想起阿娘曾對她說過玉京官多,但多數都曾來江南書院讀過。
“噢。”
溫泠月眸子聚精會神地盯著躥著火苗的小火爐,阿紫偷偷瞄著她,卻參不透她在想什麼。
“娘娘沒去過,江南嗎?”
溫泠月搖搖頭,輕輕笑了:“很稀奇吧,我去過的地方興許比你還少呢,阿紫。”
小侍女忙搖搖頭,“可是娘娘,很會玩,與我曾見過的貴女小姐們,不大一樣。”
她聲音細細的,輕得連一隻羽毛都盛不下,興許因為是對眼前少女說話的緣故,她的聲音也顯得軟軟的。
她以為貴女大都趾高氣昂不太屑於玩那些上不得台麵的玩意,更何況是玉京來的太子妃。
溫泠月好像格外不同。
阿泠笑開,起身邁至她身邊。阿紫隻覺身後一股暖流襲來,下一秒,口中便被塞入一瓣熱烘烘的甜蜜橘子片。
“沒什麼不同的,隻是我喜歡玩,有些姑娘喜歡靜而已。”
“但能來北山已經很棒了!”不等阿紫回應,溫泠月接著道:“我好開心。”
阿紫:“什麼?”
溫泠月狡黠地眨眨眼,笑道:“沒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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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院落同寢房的氛圍截然不同,最初來北山的初衷,在沈隋幾十年的人生裡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就像他雖然為北山邊疆的沈總督,也無法與他前幾十年的功勳匹敵。
那多少皇帝親筆,是他炫耀的工具,是他鑄造人生輝煌最不可抹去的一筆。
可如今他竟然要敗在一個小輩手上?
縱他是太子殿下又何妨?他沈隋伴在皇帝身邊的日子比他傅沉硯多得不止十年。
為何他不能像他弟弟一樣。
難為他,又有什麼好處。
他不過就是對十四州邊疆歹徒放縱了些,又沒釀出禍患。
沈隋自那日在行宮茶室與傅沉硯相談不爽後,便被軟禁在了自家院兒裡。
都說沒人搞得懂傅沉硯的性子,沈隋明白,如今皇儲稀少,儲君雖為傅沉硯,但乾坤未定,誰知道最終繼承大統的就必定是他傅沉硯不可了?
不過是憐惜他那些見不得人的過去,興許又是皇帝始終對傅沉硯有愧,這才將太子之位贈予他的。
傳聞傅沉硯有些精神頑疾,沒人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有傳聞肯定不正常。
老五老六都是活生生的人,他拉攏哪個不一樣?
何必管他傅沉硯!
可他到底是錯估了。
院子外頭的動靜愈發大了,傅沉硯出行的陣仗必然是最大的,可怎麼還有些笑聲?
沈隋狂躁地將餐具丟在地上,銀器磕碰的聲音叫外頭的嘈雜沉寂了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