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閔州(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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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楚楚昏睡一天一夜,再醒來時已是第二日一早。她睜開眼睛,懵了片刻才認出她正躺在閔州州衙後院的床上。

她腦袋痛得厲害,渾身發燙,身上無半分力氣。

昨日那個扔到她身上的布帕,上麵沾染的穢物足以讓她感染瘴疫。想到這,徐楚楚心突突跳了幾下,巨大的恐懼漫上心頭。

她在城西病坊待了半個月,見識過那些病患的慘狀,也知此番瘴疫存活下來的幾率十分渺茫,情緒忍不住崩潰下來。

趙懷璟過來時,她十分抗拒,緊緊捂住嘴巴往床裡側縮了縮,不肯讓他觸碰到她。

趙懷璟蹙眉上前,直接將她捂在嘴上的手拿下:“太醫說隻是受驚過度,並非瘴疫。”

徐楚楚卻不信,她哭了一通,胡亂用了些粥,又喝過藥,再次昏昏沉沉睡去。

這一覺她睡得極不安穩,斷斷續續做著噩夢,好在等到傍晚她再次醒來時,已經退了熱。

太醫又來過了一次,確認隻是受驚過度加疲勞引起的風熱,並非瘴疫。

虛驚一場,徐楚楚如釋重負,這才有心思去想彆的。想到夢中場景,她猶豫著問趙懷璟:“王爺,城西那些病患……”

趙懷璟視線落在她臉上,他麵上沒什麼表情,隻道:“本王自有分寸,王妃大病初愈,無需操勞這些。”

徐楚楚蹙眉還要再說,趙懷璟卻直接打斷她:“王妃是信不過本王嗎?”

二人成親已有一年,趙懷璟仍可以清晰地感覺到徐楚楚麵對他時,下意識流露出來的懼怕,和不經意間的排斥。

以前他隻道是因為晉王,但後來呢?這種懼怕和排斥讓他不解,更讓他煩躁。

比如此刻,她看著他的眼睛中,帶著明顯的試探和小心翼翼。

徐楚楚噎住,隻得搖搖頭,將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

閔州濕熱多雨,放晴一旬後,接下來幾日天氣再次恢複陰沉,幾乎每日都會落一場雨,而陰雨天氣更容易形成瘴疫,對治瘟極為不利。

這幾日徐楚楚一直沒能踏出這個院子,而趙懷璟除了偶爾去前衙同齊王等人議事,其餘時候他都待在這個小院中陪著徐楚楚。

徐楚楚惦記著那日之事的後續,卻不敢問趙懷璟,隻從青蘿口中得知那日她暈倒後,趙懷璟帶她離開前下令,命衛兵們處置了幾個帶頭之人,以儆效尤。

徐楚楚悄悄鬆了一口氣,這才放下心來。

那日的事雖已經過去,但不僅徐楚楚受到驚嚇,趙懷璟同樣耿耿於懷。

徐楚楚察覺趙懷璟這幾日過分黏人了些,有時他在外間處理公事,都要間或繞過屏風進來,一言不發地看她片刻,然後再出去。

他自城西病坊那日的事之後,整個人的氣質愈發沉鬱了些,麵上常常帶著陰霾,徐楚楚幾次撞到趙懷璟的屬下進來稟報公務,對方都是垂首拘謹、戰戰兢兢的樣子。

趙懷璟這副樣子讓徐楚楚猜不透,她心下擔憂,告訴他她已經無事,讓他放心外出,畢竟他來閔州是為公事,若一直圍著她轉,定會被人詬病,趙懷璟卻並不放在心上的樣子。

而當她試探著問自己能不能踏出這個院子時,趙懷璟卻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看得她心裡直發毛,最終打消這個念頭。

她找機會問過幾次城中瘟疫之事,趙懷璟卻緘口不言。

這日齊王過來一趟,這是徐楚楚從城西回來後頭一次見齊王。齊王似乎對她心有愧疚,但當著趙懷璟的麵並未多說,隻對她點點頭。

當初主動請纓要去城西是徐楚楚自己的主意,她並不怪齊王,但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趙懷璟對晉王的態度似乎比之前稍冷淡了些。

齊王走後,徐楚楚沒忍住道:“王爺,當初是我自己要去城西的,與彆人無關,您不要想太多。”

趙懷璟原本在埋首處理公務,聞言筆下一頓,抬眸看向徐楚楚:“王妃的意思是,我不能怪齊王?”

徐楚楚咽了咽口水,趙懷璟似笑非笑看她片刻才收回視線。他將手中的筆放回筆擱,視線落在麵前的公文上,並未看徐楚楚。

“王妃又怎知,齊王並無私心?”

徐楚楚噎了一下,她自然知道齊王是有私心的,但齊王的私心並不全然為了他自己,而且她並不願意因為她而離間趙懷璟與齊王的關係。

房中安靜片刻,趙懷璟再次朝她看過來。他眉頭微蹙,眸中帶著幾分不解:“王妃與齊王不過見過幾麵,為何寧願相信齊王,卻不肯相信本王?”

徐楚楚一怔,下意識搖頭:“我沒有。”

趙懷璟卻沉默地看著她。片刻後,他突然道:“你可知那日我在城外得知你去了城西病坊是何感受?”

徐楚楚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低下頭。

趙懷璟又道:“本王好不容易趕回城中,卻看到那樣一幕。若不是本王恰好趕到,你可知後果會如何?”

他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語氣稍重了幾分,徐楚楚頓了頓:“害王爺擔心了。”

趙懷璟哼笑一聲:“你卻告訴本王不能怪彆人。那你告訴本王,本王該怪誰呢?怪你嗎?”

徐楚楚不知如何作答,隻心虛地低下頭。她心裡思緒複雜,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趙懷璟起身走至徐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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