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前塵過往,她已不想追究,亦不想回憶。
瑤光輕輕合眼。
一夜無夢。
……
第二日,東隅隱見微光,麻雀立在梅枝啾啾鳴叫。
院落裡幾名僧人忙前忙後,瑤光也在其中。她早早就起,正在外頭搓洗紅薯,盆裡清水洗得渾濁,一雙白皙的手也凍得通紅。
其實水裡也是加了熱水,然酷寒天氣,不過一會兒工夫,水就已經冷了。
不遠處有幾個孩子嬉戲,冬日暖陽灑下,頗為靜好。
可驀地她身上碎金被遮蔽,抬首,見段懷憫正立在跟前。一身藏藍僧袍,仍是芝蘭玉樹。
“大……您怎麼出來了?”瑤光有些詫異,此處苦寒,他的身子養得不算好,若吹風再染了風寒該如何是好。
她趕緊站起來,胡亂用一旁布巾擦了手,拽起他的胳膊就要走,“快回屋待著去。”
可段懷憫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低頭,抽出被瑤光挽著的臂膀,轉而捉住她一隻柔荑。
寒風襲麵而來,吹得瑤光剛浸水的手生疼。
男子捧起她的手,在嘴邊嗬氣。他右肩受傷,僅有左手能動,他專注地幫她暖手。
絲絲暖意鑽入瑤光近快要麻木的肌膚,她卻輕輕往回抽手,“有人看呢。”
旁邊的井邊,幾名小童正瞧著這邊。有一小童捂住了雙眼,甕聲甕氣道:“非禮勿視。”
其餘小童哄笑出聲。
“男女授受不親。”
“可他們是夫妻,夫妻都是這樣的。”
小童七嘴八舌起來。
這座寺廟本就荒僻,素日香客都是少見的。故瑤光和段懷憫對於這些孩子來說,算是極為新鮮的事物。
在他們喧鬨的聲音裡,段懷憫忽然瞥過去,夾霜帶雪。
那邊霎時歸於寧靜。
“這個叔叔還是這麼凶悍。”一小童嘟囔著。
“就是,早知道上回不幫他了。”
幾名小童逃也似的跑開了。
瑤光抬眸,“剛剛他說幫你?”
“幫我來夥房取過熱水。”段懷憫不甚在意地說,他又攥住女子另一隻手,輕輕撫摩,“不要再洗了,回屋。”
“……我們在這裡吃住,他們分文不取。如何連活也不乾?”瑤光耐著性子解釋,“我做的已經是輕鬆的活計,你且先回去,莫受了凍。”他若在此,根本沒法做活。
可段懷憫仍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低頭盯著那盆汙穢不堪的水,裡麵還有幾根紅薯泡著。
好看的眉擰起,“這個,怎麼洗。”
……
後來,段懷憫坐在竹凳上,單用左手搓洗淨餘下的紅薯。瑤光本欲攔著,可見他那般執著,又思及他大抵是在屋裡悶壞了,遂由著他去。
當瑤光把一盆洗好的紅薯送入夥房裡時,那負責庖廚的胖和尚笑著道:“施主,你夫君能出來走,傷勢也該大好了吧。”
“嗯,多謝你們的照顧。”瑤光誠懇道。
雖說她覺得這裡的藥不能令段懷憫的傷恢複到最好。可她也是真心感謝憫生寺。
“再休養些日子,你們就可以回帝都了。”胖廚師說完,卻又歎息一聲,“隻是我今早去山上砍柴,聽見有村民說國師也死了,想來帝都也是大亂,你們走時還是先打探一番吧,當真是亂世哪。”
“國,國師死了?”瑤光儘量讓自己顯得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