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價一出,席間低語喧嘩頓時被拉至高潮,視線如同雪花般紛紛落在賀境時身上。
包括他旁邊的宋宜禾,也同樣驚住。
睫毛微顫,她的手指在賀境時的掌心裡忍不住地蜷起,目光卻依舊定格在宋星瑤臉上。
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視野裡的女生臉色極為明顯地變了變,笑意驟然凝滯,完全沒料到之後會有賀境時插手抬價。
兩人對視片刻,宋星瑤抿唇移開眼。
宋宜禾慢騰騰地收回視線。
下一秒,宋星瑤仍在響鈴加價,那頭增加一百萬,賀境時就翻倍加,場麵一時變得針鋒相對起來,每次鈴響都仿若是鉚足了勁兒的對峙。
“二千兩百萬!”
“二千四。”
“二千五百萬!”
“二千六。”
起初還沒回過神來的其餘買家,此時也從拍賣師笑著的報價聲中回神。
直至價格被推高到二千七百萬。
宋宜禾坐不住了,反扣住賀境時的指尖,眼神有些緊張:“競得太高了,算了吧。”
“高嗎?”賀境時握緊宋宜禾的手,顯然還記得之前唐瑾在老宅的那五百萬,“這才剛開始。”
聞言,宋宜禾的紅唇動了動。
因為兩人講話,中途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前排無聲片刻,也沒有再繼續叫價。
這反應讓眾人以為賀境時不準備繼續追價。
其中自然包括宋星瑤。
她今天來的目的一方麵為了表明唐家的流動資金尚好,另一方麵就是為這枚胸針。
甚至臨走前,唐瑾還給了她張副卡。
所以這會兒見賀境時好半晌都沒有反應,宋星瑤的嘴角止不住地揚起,視線越過人群,遙遙落在旁人口中那一對金童玉女的頭上。
旋即,像是捕捉到她的注視。
姿態散漫的賀境時回頭,頭頂盈弱的光線跌墜在他眉目間,映亮了眼底的漠然與嗤意。
“還有人加價嗎?”拍賣師停頓片刻,“二千七百萬一次、二千七百萬兩次!”
說到這,她掃過重新抬手落在競價鈴按鈕上的賀境時,不動聲色道:“二千七百——”
“叮——”
與此同時,刺耳又令人亢奮的鈴再度響起。
拍賣師的話截在口中,興味挑眉。
宋星瑤勢在必得的笑意僵滯,不可置信地望向賀境時,隻見他分明是在平視自己,可目光卻仍像從高處盛氣淩人地砸在她臉上。
賀境時漠不關心地回頭:“四千萬。”
嗓音淡淡,徹底壓死了宋星瑤的囂張氣焰,所有不可一世的傲氣,在這一刻被賀境時儘數踩在腳下,化為齏粉。
宋星瑤很是不服,強撐著漲紅了的臉頰維持鎮定,手腕一晃,還想再繼續往上追加。
誰知肩頭忽地被人按住。
她皺眉抬頭,來人是唐瑾的貼身
助理,正用不讚同的眼神看著她:“不要繼續。”()
可是媽媽不也想要拍下這枚胸針。宋星瑤語氣怨懟,我隻是做了媽媽想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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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收緊扣在她肩上的手:“這東西就是從夫人手裡流入賣場的,小姐以為她會想要嗎?”
“可……”
“小姐彆忘了今天的任務。”助理鬆開手指對她的桎梏,“拍品還有很多,您何必動氣。”
助理跟在唐瑾身邊多年,她的話基本就是唐瑾想說的,宋星瑤雖然不明就裡,但最終隻能憤憤咬牙放棄追價。
拍賣師一錘定音。
胸針以四千萬的價格被賀境時收入囊中。
被他這剛開場第一件拍品就引爆全場的舉動震驚到,隔了過道的黎思甜傾身,拍拍宋宜禾的胳膊:“你對象今晚是散財童子嗎?”
宋宜禾也還沒回過神:“什麼?”
“這胸針最高就值八百萬,賀境時出手直接把價格翻五倍。”黎思甜表情頗為感慨,“不過宋星瑤也是,她哪兒來那麼多錢。”
宋宜禾的注意力全被前半句話勾走,聞言輕輕抿了下唇,看向賀境時。
“怎麼這表情?”他把玩著她的手指,見狀輕聲笑起,“覺得我亂花錢了啊?”
宋宜禾清楚自己沒有立場指責他,如果不是因為她,如果沒有在一開始就告訴賀境時這是母親的遺物,他必定不會這樣。
可情緒翻湧著,迫使她忍不住說些什麼。
“謝謝。”宋宜禾想了想,覺得賀境時肯定會因為這話不開心,而後又低聲補充,“沒覺得亂花。我的媽媽也是你的,所以我其實挺開心的。”
賀境時訝異一瞬,看著她沒說話。
被這赤.裸裸的直白眼神看得臉頰微紅,宋宜禾彆開眼:“但你也彆太花錢了。”
賀境時:“怎麼呢?”
宋宜禾瞄他一眼,含混道:“不是說讓我養活你,一次散財幾個億,我哪兒養得起。”
“……”
聞言,賀境時霎時被她逗樂,肩頭輕顫,稍稍斜過抵靠住宋宜禾的肩,腦袋很輕地湊近碰了碰她,悄聲應了下來。
……
今晚這場拍賣會共分了二小場,競品按起拍價格依次登台。因為賀境時盲目加價,之後每開拍一件,眾人都會似有若無地朝他看來。
隻是宋宜禾的話到底起了作用。
除了寶石胸針外,第一場剩下的七件拍品,賀境時沒再出過手,看上去更是興致缺缺。
四十分鐘過去,第一小場結束。
因為這次的珠寶拍品皆價格昂貴,中途有十幾分鐘的休息時間,而此前拍下競品的買家也被領至隔壁休息室進行簽單。
宋宜禾見時間充裕,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結束之後,她正想直走去找賀境時,跟他一起回位置,誰知迎麵撞上了宋星瑤。
兩人目光觸碰,宋宜禾看出她眼底的憎惡與厭棄,思考著停下了步
() 子。
而對方也橫衝直撞地擋在她麵前。
宋宜禾抬眼:“怎麼了?”
“你還有臉問我。”宋星瑤根本不是能藏得住話的人,這會兒碰到宋宜禾,有關得知她身世的情緒昭然若揭,“難怪當初爺爺非要把你帶回家,還要跟我平起平坐。如果不是賀境時,你現在憑什麼敢跟我搶那枚寶石胸針啊。”
宋宜禾安靜看著她:“那是我媽媽的東西。”
“你媽媽?你是說爸爸那個被趕走的婚前前女友嗎?”宋星瑤的眼神難掩惡意,“那是爸爸買的,用的是我們宋家的錢,你媽媽算什麼東西?”
宋宜禾抿唇:“嘴巴放乾淨點。”
聞言,宋星瑤低低笑起。
從小到大,她得到的都是宋家獨一份,無論是兄長親人的寵愛,還是高貴的身份。
現在突然告訴宋星瑤,其實自己還有個同父異母的親姐姐,她根本無法接受宋家有第二個女兒,更不能接受宋南山居然還有彆的孩子。
被專寵長大的小公主自私又涼薄,這些天讓這個真相折磨到心力交瘁,恨不得全部爆發。
於是宋星瑤望向她,笑意惡劣:“乾淨?在你眼裡什麼乾淨。你媽媽珠胎暗結乾淨嗎?還是你跟賀境時其實早早就——”
啪的一聲。
宋星瑤的臉被狠狠甩了一耳光,微微側頭,走廊光暈跌落在她眉間,愣怔又恍然。
左臉很快浮現出淺淺的巴掌紅痕。
宋宜禾收回手,克製著顫抖攥緊指尖。
因著是第一次做這種舉動,以至於久久沒有緩過神,眼尾被激得發紅,她輕咬了下嘴唇。
片刻後。
宋星瑤慢慢抬起頭,不可置信道:“你打我?宋宜禾,你居然敢跟我動手?!”
“動手怎麼了?”宋宜禾聲音發緊,難得露出一絲尖銳,“我媽媽跟你爸爸戀愛的時候,唐女士還隻是旁觀者,明明是她拆散了我的父母,你現在憑什麼幫她指責我媽媽?”
沒想到兔子逼急也會咬人,宋星瑤一愣,像是想到什麼:“你騙人!”
“……”
“你媽媽明明是拿了我外公的錢,心甘情願離開爸爸的,你在撒謊!”
盯著她明顯底氣不足的表情。
宋宜禾深吸了口氣,沒再繼續糾纏,隻沒頭沒尾地開口:“我們扯平了。”
說完,她提步就要離開。
宋星瑤眼疾手快地伸手抓住她:“不準走!你給我說清楚!宋宜禾!你不過就是借著賀境時的勢,你以為就能靠一輩子嗎?!”
“走開!”
似是被糾纏得惱了,宋宜禾重重甩開她,連聲音都染上怒意,頭也不回地離開。
隻剩宋星瑤在原地崩潰,顯然被宋宜禾剛剛提及的有關父母往事挫傷,完全不相信,自己從小信賴的母親會做出宋宜禾口中那些事。
而宋宜禾腳步飛快,沒有再去找賀境時,徑直回到拍賣會內場。
故而也忽視了不遠處休息室微晃的人影。
第二小場拍賣即將開始。
宋宜禾坐下後,跟黎思甜聊了會兒,稍微轉移注意力壓過因宋星瑤而波動的情緒。
沒多久,賀境時也回到位置。
他低垂著眼整理袖口,應該是剛洗了手,指尖沾著水,順嘴問:“還有看上的嗎?”
宋宜禾草草又翻了一遍手冊。
視線在最後兩頁的那頂野玫瑰珍珠冠冕上定格了瞬,眸光動了動,接著很快移開。
想到宋星瑤的話,宋宜禾心不在焉地搖頭:“等會兒再看吧。”
賀境時沒錯過她目光停留的那兩秒,瞥過內頁照片,隨意地嗯了聲:“知道了。”
他這反應奇怪,但宋宜禾心裡憋著事兒,自然沒能敏銳注意到賀境時從落座以後,就始終隱含戾氣,又被麵無表情很好掩蓋的眸色。
第二場登台的拍品中規中矩,沒了賀境時的追價,八套珠寶很快被拍下。
直到最後一場。
第一條維埃爾鑽石項鏈剛被送上,黎思甜眼睛一亮,沉寂整晚的她倏然有了反應。
競價到最後,另一位買主大概有賣黎思甜麵子的意思,輕鬆放手,價格定在五百五十萬。
但偏偏敲錘前殺出程咬金,盛平煦忽地按響鈴叫價七百萬,聰明人一看就知道他故意找茬。
黎思甜氣得咬牙切齒,正要回頭,手背突然被旁邊昏昏欲睡的付衍按住。
扭頭看過去,隻見男人百無聊賴地往上追加二百萬,沒睡醒的側臉看上去極為浪蕩。
黎思甜沒想到剛打趣了賀境時的話,立馬就應驗在自己身上:“你是瘋了嗎?”
“風頭總不能讓阿境一個人出吧。”付衍趁機碰碰她的小手,風流卻不下流,“小爺有錢。”
黎思甜恨鐵不成鋼:“有錢讓你這麼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