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這一刻,付衍終於明白了喬新蘭的叮囑,他也是沒想到,這大兄弟私下跟老婆原來這麼嬌。
隻可惜宴會廳那邊大堆人在等他。
付衍正咂摸著怎麼把人弄走。
好在這次不等他開口,幾個伴娘先不同意了。黎思甜拽住賀境時胳膊,直接把人推給付衍。
她跟秦鐘意堵在兩人麵前:“不行。”
設計師給宋宜禾定製了四套主紗,其中有一套儀式環節的婚紗從設計到定版,全程都沒有過賀境時的眼,為了驚喜,直到現在他都沒見宋宜禾試穿。
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賀境時被兩人連推帶搡地擠出休息室,緊接著,還沒來得及回頭,門已經在身後關上。
“……”
見他表情頓時不滿起來。
付衍忍笑:“趕緊走吧大兄弟。怎麼自己都看不出來呢,你就是個局外人。”
“我?局外人?”
“不然呢。”
付衍一臉理所當然。
隨後賀境時上下打量他,眼神微妙,欲言又止地扯了扯唇角:“明明被老婆親手推出來的人是你,但我現在也有些搞不懂局外人到底是誰了。”
付衍懵住。
……
休息室裡麵,因為剛剛那幾句話,原本還有些緊繃的氛圍頓時一哄而散。
造型師扶著宋宜禾坐在鏡前,一邊拆頭發,一邊笑地揶揄:“早就知道小賀先生跟太太感情好了,今天這倒是更讓我大開眼界。”
“他怕我緊張。”宋宜禾溫聲道,“您見諒。”
造型師咬住黑色卡子,含糊地應了聲。
她們在這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造型師手法熟練地將宋宜禾頭發盤起,固定好後,又將臉頰兩側與鬢角的碎發用卷發棒弄得稍稍蓬鬆起來。
整理好發型,宋宜禾起身走進旁邊隔間。
秦鐘意跟黎思甜前後跟進去。
因為宋宜禾不太適應,換衣服這流程便交給了她們兩個,這會兒婚紗就在隔間裡。
不僅賀境時沒見過,她們倆也都沒見過。
是件一字肩的仙奢刺繡公主裙。
裙擺寬大,蕾絲與複古的宮廷風圖騰,在腰線下蔓延。後腰被緞帶束緊,光澤與質感並存的塔夫綢拚接堆疊卻不厚重,立體蓬軟的大拖尾被銀絲線勾勒出細膩精美的紋樣刺繡,搭配著碎鑽珍珠彆具浪漫。
隻在普通燈光下,就已經美得讓人窒息。
秦鐘意睜大眼:“我的天!”
饒是黎思甜也沒見過這樣華麗的婚紗,忍不住過去摸了摸緞麵上的浮雕刺繡:“賀境時從哪兒找來的設計師啊,等我結婚我也要提前預訂。”
“是媽媽的朋友。”宋宜禾解開衣領紐扣,“聽說好像推了三個月的工作安排呢。”
秦鐘意嘖嘖兩聲:“待會兒我倒要看看,那群瞎眼的還能不能繼續說你跟賀境
時兩個媽關係好。”
黎思甜撇嘴:“一群沒眼力見的玩意兒。”
脫掉出門前的這套紅色嫁衣,宋宜禾光著腳站在地毯上,在等她們兩個拎婚紗的過程中,迎麵撞上黎思甜直白又壞壞的眼神。
上下掃過,隨後她又油膩地定格在身上:“看不出來啊我們小禾,這麼有料。”
“你以為呢。”秦鐘意拖著裙擺,胳膊很輕地碰了她一下,“賀境時簡直是娶到寶貝了好嗎。”
宋宜禾被打趣到耳根通紅,捂住胳膊,想要裝聾作啞不接話,可最後還是被弄到羞窘無措。
好在穿好婚紗,兩人注意力終於被轉移。
這款式實在是太適合宋宜禾,她的長相原本看上去就又乖又溫柔,婚紗上身,反而給她籠罩了層明麗活潑的柔和,像個矜貴又漂亮的小公主。
臨近入場,造型師再度檢查了遍宋宜禾的妝容,又將用編發和發卡固定好的珍珠冠冕扶正。
一行人扶著她走出休息室,來到長梯入口。
因著這裡光線微弱,宴會廳內的燈幾乎都沒有照射到二樓,所以宋宜禾能很清楚地俯視廳內一切。
所有賓客都已落座,穿著暗紅西裝的司儀立於主台一側,白襯衫金馬甲的侍應生在席間穿梭。
長梯之上,兩側分彆站著三名小提琴手,伴著樓梯儘頭那架白金色施坦威鋼琴演奏著浪漫背景音。
在司儀結束開場白後,已經換了黑色西裝的賀境時從花門外走近,身量挺拔頎長,麵容俊朗。
宋宜禾看著他,連自己都沒意識到地笑了起來。
隨著鋼琴曲緩慢步入最高點,司儀笑著道“歡迎新娘入場”時,宋宜禾垂眸拎著裙擺,一步一步,踩著台階走下樓,出現在瑩白透亮的聚光燈裡。
她剛出現,台下頓時愕然喧嘩。
因為在江北習俗內,從高處出場意味著女方在這段婚姻裡是下嫁,而男方是高攀。
誰也沒想到賀家竟給了宋宜禾最高規格的禮儀。
旁觀者震驚的動靜傳入賀境時耳中,他背對著身後花路,看不到人,隻能聽見聲音。
如同眼盲心瞎的殘疾人。
隻有靠強大的內心才能穩住此刻澎湃的心情。
在二重奏的音樂裡,宋宜禾緩緩靠近。
流星雨一般的光照亮了奢侈昂貴的冠冕與婚紗,偌大裙擺攤開在乾淨透徹的鋼化玻璃舞台上。
原本緊張的情緒在看到賀境時的那瞬間,似是被他的背影儘數擠出胸腔,她的眼裡隻餘下他一人。
反倒賀境時,在這未知的環境裡,心跳隨時間拉長加快,甚至能對宋宜禾不久前的緊張感同身受。
掌心裡溢滿了濕滑的汗水。
明明從前引以為傲的耐心在這一刻變成笑話,麵對任何事情都遊刃有餘的本事消失不見。
賀境時不止一次地想,花路為什麼這麼長。
直到喉嚨吞咽變得困難,口乾舌燥,鋒利的喉結不知
上下滑動過多少次後,仿若心有感應,指尖蜷縮的同時,他的肩頭被人輕輕拍了下。
賀境時眨眼,僵硬地被理智驅使著轉過身。
一臂長的距離下,他看到宋宜禾笑得眼尾彎彎,眉梢眼角都被這場婚禮的喜氣浸染到甜蜜。
皮膚瓷白,小巧精致的鼻子高挺,修長的脖頸與耳垂戴著卓醇在婚前贈她的珍珠鑽石首飾,搭配著薄薄白紗裡的寶石冠冕,襯得她珠光寶氣。
鬼使神差地,賀境時忽然想到宋宜禾搬進九州灣的第一天,小臉清瘦,溫柔乖軟。
那時他就知道他們總會有這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