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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芷若這一覺睡得沉,李照起床了,她都沒能察覺。
李照自己穿戴好了,取了她的衣服來,把她從被窩裡撈了起來。
江芷若迷迷糊糊的,仍還睡不夠,把腦袋耷拉在李照的肩頭上,竟又睡了過去。
她平時算是警惕的一個人,不知是怎麼的,一挨著李照睡,人就變得遲鈍了,上回在樹洞裡也是如此。
而江芷若這個下意識往李照身上靠的動作,極大程度愉悅了他。
抱著自己心愛的人兒一枕酣眠,其功效就跟吃補藥似的,李照神清氣爽,心情也格外舒坦。
若是尋常無事,倒想抱著她在床上溫存繾綣,但一會還要去相國寺,隻得把她喚醒。
“乖乖,起了吧。”李照說著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落了一吻。
江芷若一驚,立刻給嚇清醒了。
李照察覺到懷裡的人兒激靈了一下,他喉間溢出低低的笑聲,“醒啦。”
他聲音低沉,是雄性陽剛渾厚的氣息,江芷若很荒唐地,竟有一種被寵溺的感覺,心口酥麻麻的,身子又有些發軟。
她想要自己穿衣服,但李照不讓,睡前怎麼幫她脫下的,這會又怎麼給她穿上。
衣服烤得暖烘烘的,上身一點也不冰人。
也是難為李照能想到這,他身體底子好,火力旺,往年要到落雪時節,怕潮了衣服,才需要用上熏籠,隻因小姑娘身子骨嬌弱,今年早早就命人備上來了。
就剩一雙襪子還沒穿了。
她的腳生得小巧精致,他早就知道的,之前神思恍惚,都沒曾好好欣賞過,沒想到是這般好看,像剝了殼的雞蛋似的,趾甲蓋也染了鳳仙花紅,雪白的,鮮紅的,瑩潤剔透。
李照不覺就看呆了。
江芷若不是不曉事的小姑娘,推開了他。
杏子眼圓睜,警惕地瞪著李照,意思是不許他再來動手動腳,她自己把襪子穿好,又忙忙下床把鞋穿上了。
所有旖旎的情思,被她這麼一瞪,都散開了,李照卻也不惱,隻覺得她可愛。
江芷若見他樂嗬嗬笑了笑,心裡說不來的古怪。
今世的李照似乎真是喜歡她的,這一份喜歡不加掩飾,赤.裸明白,這種體驗和前世的大相徑庭,倒叫江芷若生出一種無所適從的感覺來。
李照喚了婢女們進來,伺候她梳洗了下,然後帶她出門,兩人坐上馬車。
江芷若想著要找機會逃跑的,自然免不了問他一句:“殿下帶我去何處?”
李照回是要去相國寺祈福,他一說完就明顯就感覺到小姑娘的情緒不對了。
上回在玄都觀,江芷若親耳聽到裴阿嬌和何霜成說了的,等李照生辰那天,要多多買些魚鱉水族陪他去放生的。
所以一會裴阿嬌也要一起來嗎?
江芷若甚惡此人,實在不願意見她,但一直到了相國寺的放生池,都沒有看到裴阿嬌出現。
原來清河大長公主病倒了,裴阿嬌回去侍疾去了。
天氣還不到嚴寒時候,水麵未結冰,一筐筐活魚被倒入放生池中,歡騰跳躍,翻出片片水花,銀亮的魚鱗在暖陽照射下閃爍著,雖是在蕭瑟的冬日,也能感受到生氣與喜氣。
然而這放生池和外麵的河流湖泊相通連,這邊給放了,那邊的網或許已經張好在等它們了,若不幸再次被捕住,也不知是會被人破肚烹食,還是再僥幸被放。
生死是一場造物遊戲,魚如此,人又何嘗不是。
江芷若沒有什麼大智慧,勘不破生死,她隻是想,上一世自己坎坷短命,遺恨以終,老天爺可憐她,再給了一次機會,而今唯有快意恩仇,清算上一世的冤仇罪孽,方不負人世重走這一遭。
她心裡懸掛著燒糧倉一事,時刻在找機會要逃跑,李照卻非拉著她的手一起放生祈福。
李照對放生一事似乎是有什麼執著,前世他當了皇帝,做了更多這種事,甚至還以執法。
百姓有犯罪的,貧民就罰種樹,富民則罰交贖罪金用來繁育動物以放歸山林。
國家遭天災兵禍,幾近覆滅,那些年百姓們為了活命,伐木和打獵都沒有節製,山林湖泊遭到了很大的破壞。
而李照一朝因實施了這一些政策,使得草木禽獸逐日恢複了。
他此時就熱衷於放生,前世做的那些除了是出於治理國家的考慮,應該也是有彆的心意的。
但要猜他是因為尊崇佛法吧,前世當有一批人自願出家為國祈福時,他卻把他們送去邊關服勞役去了。
那一批人當中或許也有誌誠要出家的,但多數卻是因為當和尚可以逃避徭役,而李照應對的手段也是鐵血無情。
想起這一樁事,江芷若不禁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