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無衍:“你方離開時,來過。”
謝執玉心中一瞬收緊,緊張不安問:“您……您來我房中做什麼?”
師無衍:“找線索。”
謝執玉:“線索?”
師無衍:“尋你去了何處。”
謝執玉:“……”
既是要搜尋線索,必然要仔細將他屋中全都翻上一遍,那他幼時稚嫩不堪的日記,師尊肯定都看見了。
謝執玉的心,徹底涼了。
他不知自己還能再問些什麼,師無衍卻蹙眉道:“當初你帶走了避蹤石。”
謝執玉心神恍惚,滿腦子都是他幼時那些稚嫩的語句在回蕩。
“進你屋中後,我便發覺了。”師無衍輕聲道,“既然帶了避蹤石,搜尋便無用處。”
謝執玉心神恍惚。
師無衍:“所以我隻進來看過一眼。”
謝執玉:“……”
謝執玉這才猛地回過神來,幾乎覺得自己是在絕境中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匆忙問:“師尊沒翻過我床頭的劍譜?”
師無衍蹙眉:“我為何要翻你的劍譜?”
謝執玉:“那……那書桌……”
師無衍:“沒有興趣。”
謝執玉這才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可下一刻,師無衍便朝著謝執玉伸出了手,平靜問:“避蹤石呢?”
謝執玉:“……”
他可不怎麼想要歸還此物——上一回離宗偷跑,他便是靠著這寶貝,才能躲過師無衍搜尋,否則憑著他與師無衍之間的境界差距,師無衍幾乎不用費什麼勁便能找到他。
如今師無衍已在他的神念之間刻下標識,他的逃跑大業本已極為艱難,若再無這避蹤石,他便再無半點逃走可能,此物他絕不能交出去,他定然要誓死守護——
師無衍招了招手,謝執玉的置物袋忽地便出現在了他手中。
謝執玉:“……師尊!您怎麼還偷東西啊!”
師無衍沒有理他。
謝執玉如今身上的靈力近乎於無,師無衍從他身上拿個置物袋顯然毫不費勁,對師無衍而言,這大約連偷都算不上,隻是隨手取用罷了。
謝執玉隻能眼睜睜看著師無衍將避蹤石拿走,奪走他最後一分逃跑的希望。
那他若還想要從宗門離開,自然便隻剩下一條路了。
讓師尊對他徹底失望,親自將他驅逐出宗門,這樣無論他去何處,師尊都不會來追,無論他最後是何結果,師尊也都不會覺得難過。
謝執玉深吸一口氣,大大方方問:“師尊,您知道我為何要去血池嗎?”
師無衍蹙眉:“不想知道。”
他送完了藥,也已拿到了避蹤石,自然該從此處離開了,可謝執玉不依不饒,還要跟著師無衍腳步,幾乎隨師無衍走到他居處門旁,才大聲說:“魔尊同我說,血池能夠精進修為,遠在雙修之上。”
師無衍:“……”
“唉,您也知道,那些魔修,全都是喜歡折磨人的變態。”謝執玉說道,“同魔尊雙修實在是個苦差事,若能更輕鬆一些——”
他喉中忽而一緊,好似被極具威壓的強大靈力鉗住了咽喉一般,令他有些輕微窒息,十分艱難才能發出些許聲音,他不由朝師無衍看去,正見師無衍蹙眉朝他看來,那眸中帶著再明顯不過的慍意,顯然謝執玉這麼胡扯的兩句話,已挑起了他心中的怒火。
“閉嘴。”師無衍壓著聲音,“不許再說了。”
謝執玉勉為其難自喉中擠出幾字,幾乎是嘶啞著以氣聲斷斷續續說道:“我……已同魔尊……”
師無衍忽而轉身一把握住謝執玉的手腕,扯著謝執玉將他朝後推了數步,幾乎令謝執玉撞上身後的牆,他方挑眉咬牙問:“是魔尊騙你進去的?”
謝執玉:“我是……自願……”
師無衍:“……替他隱瞞?”
謝執很是艱難搖了搖頭,還試圖對師無衍擠出些笑意,這招效果甚好,他眼見著師無衍的神色一點點陰沉下去,比那日在血池相見時還要難看,周身威壓更甚,他已完全不得言語,連呼吸都稍稍有些困難,可師尊動怒了,他的目的已實現了大半,隻要再多激怒師無衍一些,師無衍應該就要對他徹底失望了。
可他這得意還未持續上片刻,師無衍忽地便鬆了手,冷冰冰看他一眼,說:“你下回若還去血池,我便將魔尊殺了。”
謝執玉:“……”
不是,他惹師尊生氣,為什麼到最後師尊怪罪的竟然會是魔尊啊?!
師無衍又說:“先禁閉十日。”
謝執玉:“?”
師無衍:“再提半句魔尊,一月禁閉。”
謝執玉:“……”
謝執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隻能眼巴巴盯著師無衍看。
他可記得清楚,以往自己還在宗門時,哪怕練劍稍有偷懶,師尊都要關他禁閉,動輒數月,這等小事責罰便已如此嚴苛,如今他說自己與魔尊雙修,這過錯可比練劍偷懶要嚴重得多,怎麼到頭來還是禁閉啊?
師尊除了禁閉之外,難道就想不出其他責罰徒弟的辦法了嗎?
師無衍冷著臉色鬆了手,正欲轉身離去,謝執玉稍稍覺得那威壓減輕,總算可以勉強說話,見師無衍正行至房門邊,謝執玉揉著滯塞隱痛的喉嚨,勉為其難擠出幾字,道:“師尊……就算您這樣逼我,我也……絕不會……放棄……”
師無衍:“……”
房門開了。
門外站著宋白川和幾名淩霄劍派弟子,人人臉上都帶震驚,睜大了眼睛去看師無衍和謝執玉,倒像是聽見了什麼不該聽見的——
謝執玉整個人一僵,猛地想起方才他與師尊站在門邊時所說的那些話來。
他他他他說他和魔尊雙修,說魔尊是喜歡折磨人的變態,還還還還說他是自願的。
完了,謝執玉覺得自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