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玉翻箱倒櫃找了好一會兒,方才自床板下的空隙中翻出了那根被他不知何時丟下的木簪。
他啞口無言,一時難於辯解,月前他返回宗門,總覺得師尊在魔宮非逼他戴上的那木簪太醜,他很不喜歡,便順手將那木簪摘了,往床上一丟,原以為自己放在了床頭,誰知今日竟會在床板的縫隙中找到它。
他小心翼翼回眸,見師無衍的神色陰沉,他便飛快整了整長發,將木簪插入發冠,緊張咽下一口唾沫:“師……師尊,我戴好了。”
師無衍神色冰寒,顯是對他亂丟木簪的舉動很不滿,待謝執玉戴好玉簪後,他直接便起了身,麵無表情朝外走。
礙於那術法,謝執玉隻能跟上師無衍的腳步,一麵小聲嘟囔:“師尊,我的東西——”
師無衍答:“待會兒讓人送過來。”
謝執玉隻好再換一個借口:“那我住在哪兒啊?”
師無衍:“……”
謝執玉清一清嗓子:“您若是想要我與您同床共枕,倒也不是不可以。”
師無衍依舊聲調冰寒:“你不需睡眠。”
謝執玉小聲說:“可我偶爾也是會想睡覺的吧……”
師無衍頓住腳步,回眸看了他一眼,那神色一落在謝執玉身上,謝執玉便自覺安靜了下來,還伸手捂住了嘴,生怕師尊再用一用方才那讓他不能說話的術法,令他接下來幾日都要憋著不能開口。
他這人平日便話多,若是真讓他幾日不能說話,那大約同殺了他也沒什麼區彆了。
於是謝執玉捂著嘴老老實實跟在師無衍身後,一路去了宗門大殿。
殿內有數名長老聚在一道喝茶,邊上站著捧了一遝文冊的宋白川,正等著師無衍來此一道處理宗門內務。
他們見謝執玉跟著師無衍一道出現,略微有些驚訝,謝執玉也覺得他不該聽他們討論什麼宗門內務,他可憐兮兮看了師無衍一眼,師無衍卻壓根不曾理會他,反同那幾位長老道:“還有何事?說吧。”
幾名長老交換了一個頗為古怪的眼神。
他們幾乎一瞬便恢複了平日神色,隻當謝執玉不在此處,自行討論起了近日來的宗門內務,謝執玉隻好自己搬了一把椅子,儘力想坐得離師無衍遠一些——隻是他還有些摸不清十尺究竟是多遠的距離,搬著椅子稍微挪得遠了一些,便被那術法扯得一個趔趄,險些當著所有長老的麵抱著椅子摔倒。
眾人果真齊刷刷回眸訝然看向了他。
謝執玉勉為其難扶著椅子站穩,極為尷尬同諸位長老笑了笑,小心翼翼在那椅子邊沿坐下,而後便開始放空自我,堅決不去聽那些極其繁瑣無聊的宗門內務,隻顧著自己一個人發呆。
可師無衍隔會兒便要看謝執玉一眼,像是在警惕他偷偷朝長老們拋媚眼,謝執玉被師尊看得煩了,乾脆起身將那椅子調轉了個方向,他對著宗門大殿的柱子麵壁,誰也看不著,省得師無衍胡思亂想。
他這動作實在太過突然,長老們幾乎又同時好奇看向了他,師無衍神色陰沉,執事長老寧南景卻清了清嗓子,道:“明日便是宗門大比了。”
師無衍:“嗯。”
寧南景小心試探:“無衍長老,您這一回……可有收徒的打算?”
師無衍回答得很乾脆:“沒有。”
寧南景很是失望。
他歎一口氣,再看一眼師無衍,又小聲試探道:“那……今年的宗門大比,您應該會去觀看吧?”
師無衍:“嗯。”
如今師無衍代管宗門事務,宗門內的這種大事,他哪怕對此事再沒有興趣,也必須在這種場合上露麵出場。
可謝執玉很有興趣。
他聽長老們說了這麼多廢話,總算來了件他感興趣的事情,他這人就喜歡看熱鬨,而宗門大比又是他們宗門內最熱鬨的事情,他以往每回都去觀戰,很有意思,他不由側首回眸朝身後看來,可這目光一瞬便被師無衍注意到了,師無衍一皺眉,謝執玉便又飛速轉回了目光去,重新盯緊了麵前的牆麵。
幾名長老當下又交換了一個頗為古怪的眼神。
師無衍也收回目光,問:“還有其他事嗎?”
寧南景搖頭:“應當……應當是沒有了。”
師無衍:“那散了吧。”
他說完這話後便起了身,麵無表情要朝外走,謝執玉已有了前麵兩次被拖著走的教訓,飛快便起了身,掙紮著追上師無衍的腳步,砰地一把便將那椅子撞倒了。
謝執玉自己嚇了一跳,匆忙要同諸位長老道歉,可師無衍已走出了十尺外,謝執玉便被硬拖著躥出了好幾步,已出口一半的話語,也就這麼顛簸在了半空之中。
謝執玉:“對不起,我不是——啊——啊——啊——師尊!!!您慢點!”
諸位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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