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執玉隨著師無衍一道去了正要召開的升仙會。
這升仙會每次數年便要召開一回,謝執玉已不知跟隨師無衍去過幾次了,這一回的升仙會與往年相比,顯然也沒有太大區彆。
第一日是煉氣弟子的比試,謝執玉身為首席弟子,陪師無衍一道去看了宗門內弟子的比試。
照著升仙會一貫的安排,各宗門長老與弟子的座位並不在一處,師無衍同其他宗門的長老在那高台之上,謝執玉與淩霄劍派的其他弟子則坐在下首,需得側首抬眸,才能看到師無衍。
這比試對謝執玉而言,實在有些無趣,他不過一會兒便看困了,轉過頭去看師無衍時,卻又見師無衍仍是他往常的端肅模樣,極為專注盯著場上弟子的比試。
到這比試半場結束,謝執玉實在熬不住了,他傳訊去同師無衍說了一聲,也不等師無衍回複,便直接溜了出去,打算去外頭逛一逛。
他如今可算是蒼州之內的名人,街上幾乎每個人都認識他,都要來與他打招呼,謝執玉本來就有些困倦,上前來與他打招呼的人多了,他毫不猶豫便拐進了邊上的小巷,試圖以此避開他人,從這小巷溜回客棧。
這小巷以往他也走過,正好能繞到客棧的側門,路程很近,幾乎不會遇到其他人,謝執玉自然不做多想,走了半程,忽而嗅到了一股極為鮮美的香味。
這味道像是一鍋美味的菌菇湯,裡頭或許還燉了些已軟爛的肉塊,不知是哪家周圍在準備飯食,香味竟已經飄到了這兒來,這味道比謝執玉以往嘗過的任何菌菇都要鮮美,他不由用力嗅了幾口空中彌漫的香味,周身卻開始有些疲軟,整個人顯然也更為困倦了起來。
謝執玉正覺得有些不對勁,眼前卻已有些發花,餘光似乎還瞥見幾名彩色小人在來回扭動奔跑,他心中微驚,覺得自己大約是太過鬆懈,不知何時中了他人的幻陣,登時打起萬分警惕,先將靈劍召出,伴隨身側,而後才微微伏下身子,小心邁步朝前。
可直到謝執玉回到客棧,他也不曾遇到他所想的布下幻陣的敵人。
他方才所見的幻覺早已消失不見,隻是隱隱有些頭昏,除此之外,便再無半點異常。
謝執玉隻能猜他方才大約是誤入了他人的幻陣,在邊緣蹭著了一點幻術,好在這幻陣並不是針對他的,他才能不許與人交手便走出來,至於這頭昏,大概是那幻術帶來的後遺之症,他稍稍休息一會兒便沒事了。
可這升仙會附近為何會出現幻陣,這一點倒是很令人生疑。
謝執玉回了自己的房間,想了片刻,還是給師無衍發去了傳訊,說了說自己遇見的古怪。
他不希望師無衍為他憂心,此事他便說得有些含混,又問師無衍是否知曉此事緣由,簡單描述之後,他便將玉符一丟,盤腿調息,試圖將那股困倦之意壓下去。
可他這努力並無效用,那困倦之感越發嚴重,幾乎令他無法抵擋,與之而來的則是一股極為難熬的反應,先前在巷子裡見過的
彩色扭動小人的幻覺又在他屋中出現了,那群東西圍著他跳舞,而他隻覺得身上滾熱,皮膚挨著衣服便有些刺痛。
謝執玉想,他大概是中招了,可這般的幻術,他以往從未見過,也不知應當如何緩解,他隻能再拿著玉符,掙紮著給師無衍發去傳訊,希望他博學的師尊能有處理此事的經驗。
而後他便開始覺得腦中昏沉,意識混沌,到了最後,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到底做了些什麼,殘存的理智早不知飄去了何方,最後片刻的意識清明,大概是覺察師無衍急匆匆趕了回來,滿麵愕然看著他。
-
不知過了多久,謝執玉醒了。
方才的痛苦已儘數消失,而師無衍正候在他床邊,既為不安,正在等著他醒來。
謝執玉不過稍稍一動,師無衍已經立即轉回了目光,伸手攙住了他,蹙眉問:“你沒事吧?”
謝執玉覺得自己已無大礙,他見師無衍似乎極為擔憂,還打起精神,微微同師無衍一笑,道:“師尊放心,大概是遇到的那個幻陣太厲害了。”
師無衍:“……”
“不過說來也奇怪,如今正是升仙會時,各仙門雲集於此,到底是什麼人在此布了幻陣。”謝執玉皺起眉,“那幻術的手法也很奇怪,不像是正經宗門術法。”
師無衍:“……”
師無衍還是沒有說話。
謝執玉這才覺得有些不對勁,他蹙眉看向師無衍,發覺師無衍神色古怪,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麼極難開口的事情要與他說。
謝執玉可不常在師無衍麵上見到這種神色,他咽下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問:“我……命不久矣了?”
師無衍:“……沒有。”
謝執玉鬆了口氣:“那不會又是什麼不得根治的問題吧?”
師無衍搖頭:“不是。”
謝執玉放心了。
他連魔血這種事都經曆過了,這點小場麵,對他來說實在算不得什麼,他有得是時間和精力來化解此事,謝執玉略鬆了口氣,再同師無衍笑了笑,搖了搖自己尾巴,道:“師尊,您放心——”
謝執玉的話語卡在喉中,笑容也終於從他的臉上徹底消失了。
等等,他搖了搖什麼?
他剛剛在做什麼?!
謝執玉驚恐伸手,摸向了自己身後。
這這這……這毛茸茸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