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王子(1 / 2)

他沉吟著,慢慢說道:“其實,我也一直在想為什麼。為什麼國王時至今日還沒有發動對黑森林的攻擊呢?難道他真的改變了主意嗎?不!不會的!你們隻要看過他的眼睛裡,那殘忍冷漠的目光中所蘊含的意義,就會相信我所說的話。雖然我現在確實無法回答您的問題。”

特林維爾馬上說道:“我相信你,我的朋友。我們都相信你。”

這時,長老說道:“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呢?國王對你說那些話,並不全是真話。當然,我不是說他的本意,本來就不是要攻打黑森林。不是的,他一定會那麼做的。高山國的大軍精銳無比,天下聞名。可是,為了防禦幾個微不足道的海盜,有必要征集七個軍團,五萬強大的軍隊嗎。他一定是有所圖的。”

“是的。”格雷恩說,“我對此也是深信不疑。我一直忘不了他下達偷襲命令時,他的偏執與瘋狂。可是,這也是我困惑的地方啊。”

長老說道:“高山國國王的話也許有兩個意思—如果你遵從了他的命令,帶兵攻打黑森林之國,也許,戰爭早就開始了。或者,他隻是在試探你。如果你肯聽從他,那就最好不過。如果你沒有那麼做,他當然會把你關押起來。”

格雷恩搖搖頭,繼而又點點頭:“事到如今,雖然我所擔憂的還沒有發生,而且,內中緣由我們並不得而知。可是,無論讓我選多少次,我都不會後悔我曾經做出的抉擇。”

長老欣慰地說道:“我相信,當然是那樣的。不過,雖然並不太多,可我還是能提供給你一些消息。至於你是否相信,你可以自己去判斷。雖然我也未必相信,這就是目前高山國按兵不動的全部理由。”

格雷恩搖搖頭。他說:“我看不到阿波多利還有誰能阻止國王。既然連艾蕾諾亞王後對此都無能為力,其他人更無法做到。即使想那麼做,也未必能有那麼大的膽量。”

“恰恰就有一個人,什麼都沒有做。可誰又能說的清,會不會是因為他,才讓目前的局勢變得如此莫測呢?”

格雷恩和特林維爾都感到很奇怪。阿波多利真的還有人能如此深刻地影響到國王本人嗎?

“你還沒有想到是誰嗎?”長老的聲音也顯得很奇怪,“我說的是瑪爾斯王子。”

格雷恩雖然沒有馬上表示讚同,內心也不得不承認。要說除了王後,隻怕也隻有他能做到了。可是……

“那麼,瑪爾斯王子,他到底做了什麼?或者像您說的,他沒做什麼呢?”

長老慢慢說道:“在你們離開巴布克萊王城後不久,我們就收到了一份報告。高山國的瑪爾斯王子病了。我們無法得知他病得到底有多重,可是根據他甚至一度離開了近衛軍大營,一直在自己的官邸養病來看,他病得不輕。至少在更多的新消息到來之前,高山國最精銳的軍團,現在還在等待著他們的指揮官康複呢。”

“怎麼會是這樣?這太不可思議了。”格雷恩難以置信。一個人的健康和疾病,說不定會決定一個國家的生死存亡。幸好王國的近衛軍失去了他們的軍團長,如非如此,黑森林的境遇將不堪設想。他的心裡既難過又欣慰。

他的神情沒有瞞過他的朋友們。蘿意達不禁問道:“這位王子我也聽聞過一些。隻知道他是個非凡的美男子,可也是個冷若冰霜的軍團長。所以,他率領的近衛軍團,即使在強大的高山國,也是最出類拔萃的吧。”

“何止如此呢。要我看啊,不如說是冷酷。格雷恩,你不那麼看嗎?”

特林維爾一想到初入藍鷹軍團時,瑪爾斯王子對他和朋友的刁難就氣不打一處來。更何況在海灘大戰中,他生生從格雷恩的手中奪走了無路可逃行將就擒的海盜巴巴亞。那可是足夠讓他生一輩子的氣了。儘管格雷恩一再要他閉口不提,他隻要一想起來,就憤憤不平。

於是,在聖殿小屋的桌旁,他說起了這位阿波多利的王子殿下,是如何對待他們並且剝奪了隻屬於格雷恩和他的戰友們的光榮。

“在我看來,瑪爾斯王子根本就是個小肚雞腸,故作深沉的家夥。幸好他這次病了。我要說,病得太好了!我才不會為他感到可惜和難過呢。不過說實話,我雖然不喜歡他,可是一想起他來,還是不由感到可怕—沒有人願意和他親自帶領的藍鷹近衛軍團對抗。彆看我,我可不是害怕。可是,如果能選擇戰鬥的對手,我反正不會選他。唉,米萊安,我勸你也要離他遠一點。”

蘿意達和精靈王子都淡淡一笑。

格雷恩突然大聲說道:“特林維爾,你錯了。”

特林維爾的臉通紅。他說:“好吧。我錯了。可是,格雷恩,你也要告訴我,我錯在哪裡了啊?黑森林大敵當前,瑪爾斯王子卻不能統領大軍,這不是好消息嗎?”

是啊。他們都是這樣想的啊。

格雷恩的目光雪亮,他的心因解惑而激動起來。他說:“是的,我的朋友。你和蘿意達小姐都不了解瑪爾斯王子。正是因為他病了,我才會更加這樣說。你們都錯了。瑪爾斯王子表麵上的冷酷,完全不能掩蓋他內心的閃亮之處。

你們誰能說,他不是因為和我們所秉持著同樣的信念,才讓自己年輕健康的生命,變得如此脆弱呢?難道不會是,他自己想讓彆人看到他真的病了嗎?不管彆人怎麼想,不管是真是假,我相信我的判斷。因為事實上,這是阿波多利暫時收斂,黑森林安然無恙的唯一理由。”

他們麵麵相覷。連特林維爾也不得不承認,隻怕格雷恩說的是對的。格萊特長老也點頭歎息。

“我比你們都了解瑪爾斯王子—我有理由這樣說。他的善良是與生俱來的,也是在艾蕾諾亞王後身邊,因王後的仁愛和教誨而變得更加高尚。驕傲隻是他的盾牌,冷酷也絕不是他的全部。至於你說的他對我們的刁難,和海灘大戰中那難以理喻的行為,對於我和我的崇尚光榮的士兵們來說,確實是不公平的。最初,我和你想的是一樣的。”

“最初?難道你現在已經不那麼想了嗎?”格雷恩點點頭。“那又是什麼讓你做出了改變呢?”他問道。

“我的朋友,你一定還記得,我們取得了對海盜的勝利,在近衛軍大營,國王曾親自在場褒獎了近衛軍嗎?”

“怎麼會不記得呢。”他嘀嘀咕咕地回答,“我怎麼會忘了,我就是那次才當上了近衛軍的小隊長呢。”

他的話不禁又逗笑了長老和他的朋友們。

“那你還記得,瑪爾斯王子當時的樣子嗎?”格雷恩說道,“當國王擁抱了他,他的眼神竟然會激動地閃著光。即使在他的士兵麵前,他也沒有去掩飾情感地流露。他被自己的父親擁抱了,瑪爾斯王子像一塊冰被融化了。他竟然眼含熱淚。”他們都瞪大了眼睛。他繼續說道,

“這就是你所說的冷酷的人啊。我當時雖然還不完全理解,卻已經能猜到七八分了。他如此在意國王,在意他在國王眼中的樣子。他在意國王的擁抱,在意國王的每一次讚賞。”

長老歎息著說道:“在我看來,就像一個孩子在父親麵前爭寵啊。”

格雷恩點頭說道:“事實上,就像是那樣的。就拿巴巴亞的事來說,如果是我和第一中隊擒獲了海盜的頭子,那麼國王擁抱的就會是我了。所以,當我看到他激動的樣子,不管他做了什麼,為什麼去做,我都已經不恨他了。”

“可是,他為什麼那麼做呢?”特林維爾反倒更加不明白了。“他在和誰爭寵呢?”

格雷恩搖搖頭:“這我很難回答。可是,我們依然要感謝他。善良還沒有讓他迷失心性。黑森林到現在還能幸免於難,就已經是個奇跡了。可是,”他的麵色凝重,

“這樣同樣太危險了。我們不能設想,一個如此在意他父親的兒子,僅僅出自良知的抵抗還能堅持多久。一旦他在國王的壓力麵前退縮了,重新回到了近衛軍—這是絕對會發生的!他為了他愛著的父親,早晚會這樣做的。我們能想象,接下來會怎麼樣嘛?”

蘿意達終於歎了一口氣,輕輕說道:“到那時,隻怕黑森林就真的在劫難逃了。”

他們都沉默不語。格雷恩所描述的可怕的情形,讓他們都心情沉重。

“眼下,無論說什麼,隻怕也不會有人相信。所以,在一切未發生之前,我們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寄希望於瑪爾斯王子,能多給我們爭取一些時間。芙蘭長老和莫摩爾長老還在四處遊說。不過我對此不抱太多的期望。所以,他們也快回來了。啊,人們啊。他們都看不到歐爾津國王的野心,遠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可怕的多。恐怕僅僅攻打黑森林之國,並不能讓他就此罷手。讓我們拭目以待吧。也許很快就會有大事發生。最後,”他猶豫著,終於說道,

“我想向你們提出一個建議。艾爾希婭就是鳳凰城的莫妮德公主這件事,最好先不要透露出去。在眾人麵前,你們還要當她是原來的艾爾希婭小姐。你們也暫時先不要去見她了。當然她在這裡是安全的。她可以自由自在地說話,卻不會被邪魔的力量感知。天神的力量庇佑著聖城裡的一切。這裡比任何地方都更加安全。”

格雷恩不明白。既然莫妮德公主不會受到傷害,長老的建議又出自何因呢?

他沉思著問道:“難道,對七聖會的其他兩位長老,也要隱瞞嗎?”

長老站起身。他的眼神深遠悠長:“是的。我知道做出這樣的決定,艱難而痛苦。請你們務必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莫妮德公主著想。一旦時機成熟,我會告訴他們的。”

聖城的天空明媚湛藍,幾片薄薄的雲朵,給大街帶來遊走陰晴,就如陽光照耀下紛紜眾生心中的感慨和浮想。

他們還在感到不可思議。圍繞在身邊的這活生生的一切,竟然都會和那早已被人遺忘的,湮滅在時間長河裡那久遠的過去息息相關。他們心頭被那已逝去的傳說所打動,也為不可預知的未來而感到幾許憂慮。

走在白龍之城的大街上。特林維爾忍不住說道:“我早就感到艾爾希婭小姐不是一般的人。可絕對不會想到她竟然會是神之血脈—艾爾希婭小姐,竟然是勇敢城邦鳳凰城的公主。”

特林維爾所說的,也正是格雷恩心頭所想的。他輕輕籲了一口氣,慢慢說道:“是啊,我也沒有想到。十年前我就認識她了,卻從未想到過她會是一位公主。”

阿卡阿卡笑著說:“是啊。可這怎麼能怪格雷恩先生呢-任誰都不會想到,美麗的艾爾希雅小姐竟是一位真正的公主呢。是不是啊,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