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王子、公主和酒館兒(1 / 2)

真的。今天的酒館兒裡,完全看不到比他們更平常不過的酒徒了。而且,在豐收節的酒館裡,那些角落裡的座位竟都不約而同受到了冷落,雖然這和來時路上伊美雅信誓旦旦向他描述的情景好像有些不同。可是今天,瑪爾斯卻覺得,說不定這樣會更好些呢。

“……怎麼會看不到拉比呢?今天可是豐收節啊!我認識他都快三十年了,還頭一次豐收節在藍莓酒館兒裡,看不到他呢。”一個滿臉亂蓬蓬短胡子的家夥正端著酒杯,醉醺醺的紅眼睛還在四處搜尋著。仿佛鐵匠說不定就藏在哪個酒桌底下,會突然鑽出來興高采烈地和他舉杯相慶呢。

“何止是我們的鐵匠朋友呢。隻怕王國裡所有的鐵匠都甭想安生得了啦。要知道,我從我老實巴交的父親那裡接過這個小酒館兒以來,還頭一次見到這麼冷清的豐收節呢。你們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唉,我可是準備了好多的酒啊。”枯瘦的藍莓老爹百無聊賴地給他們的酒杯裡倒著酒。他竟然失了手,雪白的泡沫溢到了杯外。他忙不迭地擦拭著,又看著那稀稀落落的酒桌歎著氣。

“這不能怪他。”有人忙著說道,“我昨天就見到他了,正在家裡愁眉苦臉地打造那些家夥什呢。屋子裡放滿了刀劍,牆上掛的,地上擺的,我看啊,足足有二三十把呢。我們的治安官大人很是關照他呢—要不把那些東西都打出來,他哪兒都去不了!尤葛納大人說了,這可是我們的戰士們現在最需要的!他哪敢不乾呢。想想也值得為他高興呢,我們的鐵匠朋友,還從來沒這麼闊氣過呢。”

“這太不公平了。我要說,這太不公平了!”一個高個子端著酒杯怨天尤人。“拉比雖然喝不到老爹的美酒,可好歹他還能窩在家裡悶頭掙點銀幣呢。我可怎麼辦呢?哪兒的客人都來不了。不管是米翰思、帕克薩,還是蒙德威亞,到處都亂糟糟地,到處都在打仗,我的首飾都躺在匣子裡快發黴了。鋪子裡沒了活計,總不能回家去啃硬梆梆的戒指去吧。”

“胡梅戈爾,”有人打趣道,“要我說,你完全不必擔心你的那些首飾。就在剛才來的路上我還看到呢,你的兒子—我們可愛的莫瑞小夥子,正拉著寡婦凱麗拉家的小女兒,死乞白賴地往人家手指頭上戴呢。人家姑娘不要,他還說呢,‘沒關係的,我的小米莉兒,反正現在也賣不出去,放在家裡,我的老爹看到了又該唉聲歎氣了。拿去吧,多著呢。這個是送給親愛的凱麗拉大嬸的,替我向她問好啊。多著呢!戴著吧。’哈哈,多麼聰明體貼的小夥子啊。”他們都大笑著。

銀匠哭喪起臉,酒都變得苦澀的樣子,“這個該死的家夥!我還以為自己眼花了,要不就是忘了找不到呢。等我回去不打斷他不安分的爪子。”

“得了吧!”又有人說道,“彆不知足了,胡梅戈爾兄弟。你還有個兒子等著你回去教訓呢。現在,王城裡像他那個年紀的小夥子可不多了。都去當兵了!”

胡梅戈爾頓時又覺得的確如此,很快他又小心地說道:“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軍團的征兵官就會出現在家門口。一想起這個,整天讓人擔驚受怕的,哪還有心思好好喝酒啊。”他喊著,“老爹,再給我來一大杯。”

有人壓低了聲音偷偷說道:“這仗得打到什麼時候啊?”

“快了,”藍莓老爹說道,他們都放下手中的酒杯看著他,有人搖著頭。

“這可不是我說的。”他咂咂嘴,“明擺著嘛—我們無敵的軍團所向披靡,敵人都已經放棄了抵抗。你們還沒聽說嗎?黑森林的攝政大人才剛剛從巴布克萊返回伊利納王城,他就是來向我們的王表達臣服的。很快就不會有仗可打了。嗯,是辛德福那個在宮裡當侍衛的女婿告訴他,他又告訴我的。那還錯的了嗎?”

“唉。”銀匠長舒一口氣,“但願如此,那可太好了。”

“我看未必呢。”原來是年輕的馬夫班迪克,他趴在桌子上,臉也紅紅的。“我聽到的可不是那樣的。”

自從上次豐收節到現在,小馬夫在藍莓酒館裡就很不得人待見。雖然,他並沒有犯什麼錯,可大家還是一見到他就拿他出氣尋開心。沒辦法—誰讓他是那次轟動巴布克萊的大賭注裡,唯一的大贏家呢。而這些輸了錢的倒黴鬼們,似乎也忘了正是他們逼著他,他才能有如此好運呢!

反正,豐收節裡閒著也是閒著,見到班迪克又在和他們唱反調,頓時都來了興致。他們總算又可以找點樂子了。

“你在胡說什麼呢?你這個家夥!”他們紛紛質問道。

小馬夫頓時一縮頭,急忙說道:“是真的!我不會騙你們的。這次是我親眼看到的。”

“那還不快說說,你剛從外麵回來,又看到了什麼?”

“快彆提了!”年輕的馬夫懊喪地說道,“我真後悔不聽勸告非要出去。我差點兒以為就回不來了呢。”

大家頓時都關心起來,圍在他的桌旁問道:“快告訴我們,是怎麼回事?”

安靜地坐在角落裡的瑪爾斯慢慢品味杯中的酒。雖然比不上慣常喝的那般香醇,卻也比所想的要好上許多。而且還能聽到那些人眾口紛紛,胡亂打鬨,回味著他們說過的話語,他的心情時而平靜,時而又起伏不定。

眼下,他也好奇地偷偷瞄著被眾人圍攏的小馬夫,想聽聽他會說些什麼。他也很想知道,在他離開軍團的這些日子裡,在這些不起眼的人身上,還能發生什麼呢。

伊美雅看到他的眼睛亮了起來,也不禁開心地偷笑。他們都扭著頭靜靜地聽著。

小馬夫苦笑著:“我的老爹喝醉了酒也比我有見識的多啊。當初是我非要去的。尼德先生—就是那位一來到巴布克萊,總要在老爹的酒館裡喝的酩酊大醉,卻從來不肯算錯了賬目的那位先生。你們有些人是認識的吧?就是他,要把他的貨物送回魔羽國的家去。可除了我,沒有哪個人敢接這趟活計了。他可是出了兩倍的價錢啊!可我的老爹衝著我大喊大叫說,‘你要是敢去,我就打斷你的腿。’”

他們聽了都哈哈大笑。“打從你小時候起,這樣的話我們不知道聽了多少次了,可也沒見哪次你肯聽他老人家的話呢。”

年輕的馬夫不禁也訕笑著:“所以,你們當然都知道了。自打我們的軍團出征以來,連戰連勝,到處都是好消息。可是那跟我這個可憐的小馬夫有什麼關係呢?再這樣下去,我可連喝酒的錢都快沒了,又怎麼會跟叮當響的銀幣過不去呢。我可憐的老爹一瘸一拐地追我的時候,我當然也隻能狠著心把馬車趕的越快越好啊。”

也許酒館裡太過冷清,也很難勾起他們更大的酒興了。所以,他們也真得太需要有人站出來,不管他說些什麼,說什麼都行。

而在以前,他們可從未因豐收節缺少歡樂而煩惱過呢。有太多的快樂值得他們都端起酒杯為之歡呼。那怕是為了那些沒頭沒腦的胡鬨,或者,瘋狂呢。雖然有人已經笑出了聲,可他們的心裡卻又莫名傷感起來。沒有人敢說出來,卻都知道為了什麼。

果然,藍莓老爹不失時機地大聲喊道:“不要擔心,我的孩子。今天的酒,想喝多少就有多少。”他吆喝著正守著酒壇發呆的酒保,為每位酒客上大杯的美酒。

大家果然也鼓噪起來,連瑪爾斯和伊美雅的麵前也換上了大杯。雖然遮住了臉,瑪爾斯還是能看到伊美雅得意的眼神。“啊,”他低低地聲音說道,“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啊。”

有了酒,他們都開心起來,暫時忘記了那一絲煩惱。“後來呢?”他們都喊道,“說點兒我們愛聽的吧。”

小馬夫也一掃愁容,嘻嘻笑道:“我正要說呢。我和慷慨的尼德先生出了城,一直快到黑森林的伊利納王城了,一路上倒也算得是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