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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兒!你怎麼在這裡,這一個月都去哪兒了。”
張孤聲麵露幾分驚訝之色,托著鐐銬,大步到張舒棠身邊坐下來。
父親並不知道昨日在小倉庫講過的話,已經被人偷聽到。
所以還是認為,她不清楚他一直派人在關注著自己安危的事情。
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願跟她說破,還想要替她維持著最後的體麵。
張舒棠想到這兒,隻覺得心裡更痛,在唇角扯出非常難看的笑容來。
“我這段時間過得很好,半點委屈都沒有受,父親大可放心。之所以會在此,是因為知府大人說,在案件審理之前,舒棠能先同父親聊上一會兒。”
這是先前張舒棠去請求知府大人,才能夠得來的恩典。
哪裡是因為擔憂犯人安全才選的馬車,是因為知府對於張舒棠能夠站出來指認生父這件事,實在是覺得有些佩服。
既然證據都抓在自己手上了,那麼讓他們兩父女再見一麵,也不是什麼問題。
馬車已經開始平穩行駛,張孤聲微垂著頭,盯著地麵:“棠兒安好,為父便放心了,隻是此案一出,恐怕你也要受到牽連。”
隱於袖間的手指不斷握緊,張舒棠深吸一口氣才出聲。
“我不會受到牽連,因為這次的狀紙,我也有參與,很多讓父親無從辯駁的證據來源,更是由我親自送到知府手上的。”
張孤聲沉默良久:“為什麼這麼做?”
“我隻是不想,這世間會有更多的人同我一樣,拖著殘軀度日。”
“你有何可抱怨的,從小便錦衣玉食,若是放在尋常人家,你知道自己會過什麼樣的日子嗎?”
張舒棠自嘲般笑笑:“我知道的,正是因為知道,才替那些人感慨命運的不公。”
若是家產清白便罷了,但隻要一想到自己那些補品當中,有部分錢是從百姓身上搜刮而來的,她就覺得難以下咽。
她的命,是用其他很多人的命作為交換,在進行延續。
“我真是養了個好女兒。”張孤聲冷哼一聲,未再講話,明顯是對她已經失望的模樣。
兩人就這麼相顧無言,直到馬車在府衙門口停下。
“張孤聲,下來吧。”外麵的官兵將簾子掀開。
張孤聲沒再猶豫,跨步下車時,鐐銬太重,整個人身形一踉蹌,幾乎要朝地麵上載過去。
張舒棠在身後看得真切,便立刻伸出手想要去扶。
隻是底下的官兵率先一步反應過來,將張孤聲攙扶住,她伸出的纖細手腕停在半空中,最終隻能悻悻收回手臂。
沒料張孤聲在這時卻停下來:“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多去城外墓園,看看你娘親。”
“爹……”張舒棠哽咽著,再沒講什麼。
她一個親手將父親送上審判台的人,怎麼會還有臉麵去見娘親。
證據確鑿,加上此案一旦辦理完成,會成為知府在任期間,時常可以拿來炫耀的功績,案件審理的速度非常之快。
張孤聲那邊也非常配合,將自己所有的罪行一並認下,沒有半點猶豫。
念在他主動認錯,並未有所隱瞞,以及表明,會將名下所有的家財全部充公,認罪態度良好。
最終知府定下責罰,將其發配邊疆淒苦之地,永生不得再回墨京。
張舒棠自張孤聲離開後,自己戴上麵紗也下了車,楊埔本就等在這邊,兩人一起走進圍觀的人群當中。
官府辦案公開透明,所有百姓,隻要想了解的,就可以過來參觀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