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此物贈與張誠小將軍(2 / 2)

織明 蝸牛非牛 6559 字 6個月前

楊廷麟笑著說道:“什麼翰林,手不縛雞,空耗國帑,倒不如似你這般,殺場用命,為國殺奴。”

未待張誠出言,督臣盧象升就拉著楊廷麟步向飯廳而去,張誠隻得隨在他二人身後,一起步入飯廳。

在飯廳內,早有幾名督臣盧象升的幕僚相候,等著陪楊廷麟共同用飯。

張誠本想坐在末首位上,怎知那翰林楊老爺卻非要拽著他,陪坐在身畔,張誠無法,隻得挨在楊廷麟身邊坐下,引得幾名幕僚羨慕不已。

席麵並不豐盛,山珍海味自是沒有的,卻也說得過去,大家沒有談及對虜和戰之事,隻是隨便聊聊朝堂上那些無關緊要的趣事。

唯楊廷麟對張誠馬坊殺奴一戰非常關注,借吃飯的時候,不斷詢問著此役的每一個細節,還每每點頭表示讚許,看向張誠的眼神,也逐漸起了變化。

飯罷,盧象升又請楊廷麟進內室詳敘,張誠便知趣的告請離去,楊廷麟也隻是想見見這位殺奴英雄,此刻人也見到,馬坊之戰也詳細詢問過,便沒有攔阻。

待張誠離去,盧象升便請楊廷麟進入內室,二人坐定後,他鄭重地問著楊廷麟道:“伯祥兄,國事舉日唯艱,雖不敢說國朝三百年江山,會葬送於我輩手中,但眼前這情勢,確已十分危急。你可有何良策嚒?”

楊廷麟默然片刻,方從嘴角露出來一絲苦笑,說道:“我本還有一個備選的愚見,可總覺得說出來,大人也未必肯采納,就算采納了也不好去執行,還是不說為好。”

“兄台有何高見?快請說來。”盧象升卻是急切問道。

楊廷麟信心滿滿的對盧象升說道:“我以為,大人或可引兵南行,誘使東虜一路追擊,至畿南三府之地界,再號召三府士民,則不但糧草無匱乏之虞,兵馬亦將會四處雲集。

公曾治理三府,百姓至今銘記公恩,畿南三府父老必能聞風響應,助公共禦強虜。

此舉於畿南三府士民,既是救國,亦是保家,定會執乾戈為公前驅。”

盧象升搖搖頭,苦笑著說道:“伯祥兄,你這高見確是可行,此我心深知。然此事,我卻不可去做。”

“唉,我也知此事兵行險著,恐為廟堂上弄權之人所誣,然若戰事真不可為,公當愛惜自身,為國朝存有用之軀。”楊廷麟言語中,極為懇切的對盧象升說著。

說完,他的目光注意到牆壁中間掛著的關公像,像旁是盧象升親筆寫的嶽飛《滿江紅》,字體娟秀而遒勁。

下麵署的日期,就是昨天,除陽文“象升”圖章,還有陰文閒章:“大夫無境外之交”。

楊廷麟勉強一笑,說道:“即便嶽武穆今時複生,恐也難展雄圖,空自憑欄長嘯,壯懷激烈吧。”

盧象升歎口氣說道:“伯祥兄,你看我一到這裡,心中就覺奇怪,這大廳座後屏風上,未知是何人書寫的文山先生《正氣歌》,在這臥室中又剛好掛著關公像,好像這就是我將來的下場。”

“大人!你身係社稷安危,奈何出此不祥之言?”楊廷麟聞言,有些急切的對盧象升說道。

盧象升歎了口氣,說道“唉,或許此即天數使然吧!”

“啊?……”楊廷麟一時竟是無言以對。

盧象升略有些悲切的說道:“弟近年來戎馬征戰,無奈賊愈剿愈眾,虜愈防而愈強。今日建奴大舉入寇,京畿危難,雖名為總督,卻不能一戰,何以上報天恩,下慰士民。處境如斯,豈非天數?”

“老大人既為勤王大軍統帥,大局尚有可為,奈何如此灰心。”楊廷麟懇切的勉勵道。

他們又談了一些其他的事情,時不時地發出陣陣歎息。

約摸三更天的時候,楊廷麟起身告辭,因他明日還要入宮參加早朝,確實不便再行耽擱。

督臣盧象升亦知不能再留他,便喚仆人顧顯端出酒來,與楊廷麟對飲了幾杯。

盧象升本身性情豪邁,酒量極大,但自從他父親故去之後,為父親丁憂守孝期間,他自是滴酒未曾入唇,今日因怕來時無緣再見楊廷麟,才與他對飲這幾杯。

在行轅門外分彆時,他緊緊握著楊廷麟的手說道:“伯祥兄,煩請你轉告京中故人,我盧象升決不辜負聖恩,也決不會辜負諸位故人和京師百萬士民的殷切屬望!”

楊廷麟同樣緊握著盧象升的手,久久不願鬆開。

忽然,他想起一事,自袍袖中取出一圓筒狀物,長約一尺有餘,外用綢布套包裹,對盧象升說道:“險些忘記,我特備一物,預贈與大人,以為軍用。”

盧象升接過細觀,綢布套之中卻是“千裡鏡”,做工頗為精良,拿在手裡說著:“此物確是實用,但弟已有之,此兄自留吧。”

楊廷麟慨然拱手,說道:“弟恰巧偶得此物,慮及大人應有用處,方預贈之,自留有何用處?既大人已有此物,便煩勞大人,將此物贈與那奮勇殺奴的張誠小將軍吧。”

楊廷麟話已說完,上馬驅馳而去,盧象升安排的五十名親軍精銳,一路將楊廷麟護送到德勝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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