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遠城,薊遼總督行轅大堂內,洪承疇麵色沉穩,不慍不火的高坐上首大椅中。
而監軍張若麒與參軍馬紹愉則是昂首挺胸,一臉得意忘形之色。
餘者眾官將則麵色各異,憤怒焦急者有之,唉聲歎氣者有之,心靜如水者亦有之,不一而足。
“刻期進兵”乃是聖上的決定!
已非人力所能改變,遼東眾官將包括薊遼總督洪承疇在內,隻能堅決執行,除此再無他法。
眾人議起大軍開拔之事,照現下遼東情勢,王師進軍,主要危險之地還是過了塔山城後的鬆、杏一帶。
依督臣洪承疇的安排布置,杏山一帶丘陵山險較多,可行步營與車營前往,結寨立營,扼險而守。
至於往鬆山堡一路,卻地勢略為平坦,有利於騎兵出行,大可布各鎮精騎於此結陣建營。
洪承疇親自主持遼東戰事,已曆年餘,對當地情形極為了解,他排兵布陣起來,眾人自然是都無異議。
不過……
還是有一些人表現出了深深的憂慮之情。
神機營前營總兵陳九皋就忍不住扭頭看了張誠一眼。
這段時間裡諸鎮官軍合練,而諸鎮將帥卻也常常聚在一起豪飲,尤其是陳九皋、王樸更常常邀張誠和吳三桂等過營相聚。
酒酣耳熱之跡,話題自然是離不開遼東軍事。
如四路會攻與一路挺進等諸般戰法,他們也是經常議論,張誠就表示最為擔憂的乃是大軍糧道安全。
初時,幾人也未過於在意,可聽到張誠描繪糧道被阻斷後,必定引致軍心不穩,一旦士氣喪儘,諸軍各擁主帥,爭相奔逃。
若彼時東奴精銳虜騎伏於歸途道旁,驟起攻擊,則人馬相踐踏,我軍將士注定無一幸免。
以致後來,每每談及此事,諸人都擔驚不已,既是遼東翹楚吳三桂也暗暗心驚,對張誠所慮亦是憂心不已。
果不其然,陳九皋身旁的王樸也是張大了嘴巴,瞪著大眼睛直往張誠這邊看來。
他們二人見督臣洪承疇遲遲不說起後路之事,對於在杏山等處糧道要地如何安排守軍等,更是隻字不提。
再見張誠端坐不語的樣子,王樸直捅身邊挨著的陳九皋,同他一陣擠眉弄眼,陳九皋也是連聲咳嗽,卻仍是未能引起張誠看向這邊。
陳九皋終是忍不住,他主動提起了此事,道:“督臣,末將有一事請教,有道是計毒莫過於絕糧’,我大軍齊進,若奴賊抄襲後路,擾我糧道,大軍當如何保證糧道萬全呢?”
洪承疇麵色平穩,神情溫和,似乎對此並不介意陳九皋插嘴的樣子。
不過,他還沒有問答這一問題,旁邊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卻是傳來:“照陳總兵的意思,我大軍到了杏山堡後,還要分兵不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