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山城外一片人叫馬嘶聲音,除了砍柴、挑水、造飯之軍卒外,還有龐大的車隊和挑夫隊伍,連續不斷從杏山方向往鬆山大營運送糧秣軍資。
前線十數萬大軍的糧草供應,每日可都是天文數字,所以, 就見從南到北的遼西大道上,運糧的民夫、各鎮輜重軍士們絡繹不絕。
宣北軍車營中的輜車左部留駐長嶺山營地,而輜車中部與右部,則剛剛將隨軍糧秣、火藥炮子等軍資都卸在了營地內。
如今,正空車前往杏山方向,回去接運軍糧物資,張誠想趁著大戰未起之時,儘可能多的運些糧秣在鬆山, 有備無患!
張誠靜靜站在自家大營內一處高地上,身後不遠處就是他的大纛帥旗迎風飄揚。
他看著周邊各處軍營先是喧騰吵擾一片,隨著天色變化,黃昏漸漸臨近,各營都在鳴金吹角,放炮打鼓。
夜巡、夜號、燈火、明暗一一申定,各營漸次安靜了下來,隻餘刁鬥梆鼓之聲不斷從遠處傳來。
最後,各處營壘中的懸燈也一一亮起,不論是明清雙方,他們的營寨中,都被星星點點的燈火微光所籠罩。
隨著天色越發昏暗,也就越覺燈火通明,從鬆山堡城周邊山穀直到乳峰山上,再到乳峰山的東麵、北麵各處,更形成一片璀璨的燈海。
這種感覺,竟讓張誠恍然來到了後世的重慶一般!
張誠頂盔披甲, 打著披風, 麵上表情不顯, 眾人皆不知他此刻在想些什麼。
而在他身後,張成芳和張金泰二人也是挺身肅立,更有虎衛親軍營主將林芳平、車營主將魏知策、騎營主將張廣達、赤城營主將張國棟、登封營主將李際遇等各將,都是頂盔貫甲,同樣靜靜站在此處。
而總鎮撫官賀飆則在領各營鎮撫官們擔負著巡營的重任,還有就是獨石營主將陳錚,此時身在長嶺山駐營地,卻沒有隨在張誠的身旁。
各營主將的身後,又有他們各自營中的千總們,同樣頂盔披甲,肅然而立,皆是隨張誠的目光眺望著相同方向。
終於,張廣達看著張誠,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帥,在想啥子嘞?”
張誠聞言轉過頭來,他看著魏知策笑了笑,說道:“我適才在想,這天地之間, 數千年來,曆朝曆代鼎革更替,人文曆史屢屢易變,但山川河流,宇宙星空卻恒古不變。
相對之下,生而為人,生命實在是太過脆弱,太短暫!”
張廣達聽得一臉茫然,喃喃道:“大帥所言,太過深奧,俺聽不懂……”
魏知策似有所悟,道:“大帥所言極是,正因於此,我等更需以大有為之身,做些於國於民有益之事,如此,方不枉此生!”
張誠讚賞地看了看魏知策,當年韃虜入寇,獲鹿危急之時,他單人匹馬突圍求救,因此與張誠結緣,至今已有近三年時光。
不愧是讀過書的人,思想總能與自己十分接近,也是麾下諸將中最能理解自己心中所想之人,如今在軍中曆練兩年餘,也越發顯得成熟沉穩,其憂國憂民之心,也正是張誠期望看到的。
他拍了拍魏知策的肩膀,哈哈一笑,道:“魏將軍不愧是獲鹿生員,每每皆有獨到見解。正因生命短暫,有若白駒過隙,更似曇花一現。
所以我等才更要加倍奮進,努力使天下太平,不惟自己可享榮華,亦求安享晚年,含飴弄孫,更求子孫後代能有個太平盛世,不再有兵災人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