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碩睿親王多爾袞,作為奴酋黃台吉的異母弟,老奴努爾哈赤的第十四個二字,今年也才二十九歲而已,他與吳三桂同歲,比張誠也隻大了四歲。
多爾袞為人機警果斷,敢於任事,少年時便隨在奴酋黃台吉身邊出征,先後參與征討蒙古察哈爾部、朝鮮,更多次入寇大明內地,很善於用兵,深得黃台吉喜愛。
崇禎元年,多爾袞隨征察哈爾蒙古多羅特部,時年才隻有十七歲的多爾袞,在戰爭中立了大功,顯露了他智勇兼備的非凡才能,奴酋黃台吉賜給他一個褒美的稱號墨爾根代青,連封爵一起就稱做墨爾根代青貝勒,後來晉位王爵,人們也稱他為墨爾根王。
崇禎十一年,他就曾與貝勒嶽托率領清軍虜騎越牆子嶺、青山口邊牆,深入大明畿輔,在巨鹿與明軍大戰,殺死宣大總督盧象升與參將張岩,擊潰宣府楊國柱、山西虎大威部明軍,進而襲破濟南,俘虜大明宗室德王。
而崇禎十二年春,他與嶽托率領飽掠的清軍經大明畿北,準備由青山口出退出長城時,連連遭遇大明軍隊的襲擊,損失頗重,更是被無名小將張誠連斬瑪瞻和嶽托。
想到張誠,他不由憶起崇禎十一年,在南朝定州城下被那小賊射了一箭之事,依稀記得當時他才領千餘兵馬,而今卻已是南朝的副總兵,麾下騎兵也似乎更為精強。
“看來此子不容小覷,確要多加留心,尋隙早些鏟除,免得將來成了大清國的禍害!”
此刻,多爾袞才參加完軍議,他對於今日的戰果很不滿意,雖然明軍憑借著數量上的絕對優勢,又兼有火炮之利,但如此的戰損確實難以接受。
即使陣前斬殺南朝宣府總兵大將楊國柱,可己方也陣亡了兩名固山額真,更有近萬披甲軍士的傷亡。
如此戰事,隻要再來一場,自己也隻得退守義州,那時,圍錦之計也將徹底失敗,遠在盛京的大皇帝會如何處置自己?
…………
多爾袞就是這麼一個人,他暗藏有極大的野心,遠非奴賊中其他諸王貝勒們可比。
他對於奴酋黃台吉很是順從,黃台極的手段他是知曉的,內心中既恐懼、又忠誠,確實是真心實意的輔佐著這位兄長,為大清國開疆擴土。
在他二十二歲那年,黃台吉曾問計於眾大臣:“現我國又想征服朝鮮,又想征服明國,又想平定察哈爾,三件大事,你們看該先做哪一件?”
多爾袞毫不猶豫地就回答道:“憨王,依我看來,當先征服明國為是。我等遲早要追隨憨王進兵關內,恢複大金朝榮光,此乃根本大計。”
黃台吉笑著問他道:“如何才能征服明國?”
他胸有成竹地回道:“首先應整頓兵馬,趕在穀子熟的時刻,繞道進襲明國京師,圍其城,而截擊其援兵,殘毀其各處屯堡,劫掠其子民、財帛、糧穀。
如此,就是不能立時攻取明國天下,也可大耗其國力,以強我之實力,為將來一舉攻取明國天下,恢複大金國的往日榮光。”
多爾袞的建言,得到了黃台吉的賞識與采納,此後,便多次繞路襲擊大明內地各處,每每掠奪大量丁口與糧穀、財帛,進而增強了清國的實力。
就如這一次,他奉命主持鬆錦間的戰事大局,便想要憑一己之力擊潰洪承疇的援錦之師,奪取遼東戰略要地,為突破山海關防線,進取中原掃清障礙。
倘若由他一手指揮人馬,建立下這一不朽的功勳,那在大清國朝內將威望大漲,或許還有機會……
可現實的殘酷,卻無情地擊碎了他的夢想,他完全未曾想到大明竟調集近二十萬大軍援錦,更未曾料到洪承疇一到鬆山,便會發動如此規模的攻擊。
現在,也隻能等待盛京城中奴酋黃台極的決策,如果隻是派兵增援,他多爾袞還有機會建功立勳,若黃台極親來的話,他也就隻能做陪襯了!
…………
今日,在西石門與明軍廝殺大半日,又在錦州城南擊退了祖大壽所部兵馬,緊接著撤兵後就是軍議,他確也感到困乏。
剛才在軍議之時,提到了今日的戰損,滿蒙八旗、漢軍、外藩蒙古、天佑軍、天助軍、朝鮮軍各將都有些低沉,再無前時那種激情。
畢竟今日與明軍對戰過於慘烈,各將麾下或多或少都有傷亡,就如天佑軍固山額真孔有德更是被楊國柱挑落馬下,傷勢頗重。
多爾袞吩咐身邊的戈什哈護衛,去請肅親王豪格前來議事,並囑咐除非有緊急軍務,否則不再接見其他人等。
豪格雖然是多爾袞的侄子,但是他也隻比多爾袞小了兩歲而已。
不過,他雖然是清國皇帝黃台吉長子,但此時的滿洲製度還不像漢族那樣尊崇“立嗣以嫡,無嫡立長”之說。
將來黃台吉大限之後,究竟由誰來繼承皇帝之位,現在還完全說不定,因此,豪格在多爾袞麵前並沒有皇儲的身份地位,而隻能以子侄與副手的身份說話。
雖然,他在內心中對多爾袞懷有深深的忌妒和不滿情緒,但在表麵上總是表現得十分恭敬,凡事都聽多爾袞的意見。
軍帳內隻有多爾袞與豪格兩位王爺,他也不再托大,開門見山的說道:“今日一戰,雖擊退南朝總督的攻打,且祖大壽也被打退城中,但我方也是損傷極重。
隻一日,就折損兩位固山,恭順王也沙場負傷,我勇士更傷亡逾萬,若那南朝總督再領軍來攻,確實凶險異常,恐難以再圍錦州!”
多爾袞見豪格並未說什麼,便接著道:“從今日戰場來看,南軍的士氣確比往日要高些,有了點認真打仗的樣兒。
南朝的那些個軍將,從前遇到我勇士,有時一接仗就潰了,有時不等到接仗就先已逃散,總是避而不戰,可這一次卻是不同啦,好像也能頂著我勇士們奮戰廝打。
豪格,你說是麼?”
豪格並未直接回話,而是掏出了一杆極為精致的旱煙袋來,那是白銅做的煙袋鍋,烏木為杆,玉石製成煙袋嘴,旁邊還配有綢子料的煙荷包。
一旁候著的老包衣羅托見狀,趕忙端著燈燭走上前來伺候著他裝煙點燃,接著又取出一杆精致的旱煙袋,同樣是白銅作鍋,烏木當杆,玉石為嘴,伺候多爾袞裝煙點燃。
多爾袞與豪格兩人如同那些清國諸王、貝勒一般,平日裡就愛吸這旱煙,他們一口一口吸著,氈帳中瞬間便飄散起灰色的輕煙。
伴隨著強烈的煙草氣味,豪格才說道:“叔王說的是,今天我在東石門親臨戰陣,也感到明軍這一次確非往日可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