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當以國事為重(1 / 2)

織明 蝸牛非牛 7903 字 7個月前

女兒河南岸,石門山北側的一個山包,正是薊遼總督洪承疇的臨時行轅所在。

中軍大帳之旁不遠處建起一座高高的帥台,薊遼總督洪承疇正站在這處帥台之上,向北觀瞧著雙方戰場上的情勢。

親信的資深幕僚李嵩在旁說道:“督臣,據長伯將軍回報,韃子正黃旗,再加蒙古鑲白、鑲藍二旗兵馬,正與其鏖戰。

此外,還有漢軍鑲紅旗銃兵助陣,連叛賊孔有德、尚可喜的人馬也多聚在那邊,長伯的正麵壓力不小啊。”

洪承疇麵上神色不動,他輕輕放下手中的千裡鏡,但目光仍是望向女兒河北岸,輕聲問道:“奴賊還有幾旗未動?”

另一親信幕僚謝四新上前回道:“回督臣,據探報得知,除正藍旗仍在小淩河東岸外,今能夠確認的還有韃子鑲藍旗、正紅旗,以及蒙古正藍旗兵馬。

現都在西邊與唐、白、馬三位總兵激戰,據回報應是韃賊偽王濟爾哈朗在那裡坐鎮指揮。

我師除三位總兵的人馬外,前屯王總兵,還有邱撫臣、姚察院的標營,也都已投入到與韃賊的激戰,雖在北岸陷於僵持之態,然我師似乎更為吃力一些。”

他略停了一下,又道:“再算上與長伯激戰的韃子正黃旗,蒙古鑲白、鑲藍兩旗北虜。現下尚有韃子四旗,蒙古五旗未動。”

謝四新這時遲疑了一下,才又接著說道:“而我王師卻隻餘督標營,未曾出戰了,這兵力對比,似乎不占優勢啊。督臣……”

他欲言又止,洪承疇卻似乎並未當回事,他隻是問道:“王樸那裡,是何情況?”

李嵩忙回道:“稟督臣,張忠平已去傳令,想來此刻也該發動了。”

“嗯。”

洪承疇指著北麵女兒河對岸的錦州城,道:“城中尚有祖大壽的近萬人馬,皆為遼東精銳之士,奴賊至少有三或四旗兵馬,要用於圍城之需。”

他接著又問道:“曹變蛟那邊情形如何?可是已全師過河了嗎?”

謝四新忙上前回道:“曹帥的東協兵馬已然渡河北進,現正配合長伯將軍向北突破,迎麵對上的正是韃子正黃旗的奴賊。”

洪承疇語氣略顯凝重的說道:“再派人去催一催,王樸那邊要發些力,若能成事,裡應外合,當可解錦州之圍。”

就在這時,提督東廠的內廷秉筆太監王承恩,在兩名小太監的陪侍下緩緩走上高台,他徑直來到薊遼總督洪承疇身前,語氣深沉的說道:“洪總督運籌帷幄,咱家自歎不如。

然此一戰乾係國朝氣運,確是不可大意,咱家以為還是調張誠的宣府兵,前來此地,渡河北進,以為奇兵一股,當能出奴賊意料之外。”

他說到這裡的時候,略微停頓了一下,雙目炯炯有神地注視著薊遼總督洪承疇,接著道:“洪督臣,當以國事為重啊。”

這已經是很明顯的在拿話點洪承疇了,其實,此前大太監王承恩已不止一次,拿話來點總督洪承疇了。

但洪承疇卻隻是一副裝聾作啞的派頭,他仗著王承恩不參與軍事行動的謀劃,而任意擺布各鎮總兵,製定錦州之戰的軍略。

這些其實原也無可厚非,然此刻戰場情勢,對於明軍而言並非是處於有利之形勢,依著目前的戰場情勢發展下去,最終的結局便是,明清雙方在女兒河兩岸形成僵持之勢。

薊遼總督洪承疇心中所想,是此戰既要勝利,又要突出吳三桂之功績,而大太監王承恩所想就更為簡單,他隻要求解了錦州之圍即可。

除此之外,再彆無他求!

至於遼戰首功是張誠,還是吳三桂,又或是曹變蛟等等,他才不關心呢。

而此刻,王承恩言語之間似乎已頗為不滿,他更是以“國事為重”這種話來提點洪承疇,可見他的容忍已接近極限。

若是彆人的話,洪承疇或許不會太過在意,然王承恩卻與彆人不同,他雖然在朝中無官無職,但卻是連當朝閣老都不敢開罪與他。

洪承疇麵色有些凝重的說道:“王公所言極是,此戰至關重要,確為一場國運之戰。”

他接著又繼續說道:“誠如王公所言,不惟宣府軍最是敢戰,張誠亦是胸懷韜略,實屬難得之將才,假以時日,其成就恐還會在本督之上,平賊滅奴,或全賴此人。”

洪承疇突然話鋒一轉,道:“正是因為張誠乃杞梓之才,承疇也是出於愛才惜才之心,不忍其鋒芒畢露,成鶴立雞群之事,而引致諸多猜忌妒恨,如此四麵樹敵,反於張誠不利。”

他見王承恩麵色已有所緩和,便接著繼續說道:“正所謂‘樹大招風’,古人也言‘木秀於林而風必摧之’。

承疇觀張誠此人,治軍打仗確為其能,但卻是年輕氣盛,於人情世故之道,還有些許欠缺,需要多加磨礪,使之懂得收斂,知曉鬆馳之道,以成國之大器。

否則,其正是少年氣盛,又誌得意滿,恐過度張揚,顯達於人前,更因此引來諸多謗誹之言,終非為國惜才愛才之本意。”

王承恩越聽越發覺得洪承疇所言在理,自己似乎有些欠考慮,這時洪承疇又開口繼續說道:“況本督亦非是將宣府軍束之高閣,棄而不用。

可宣府軍自援遼以來,屢戰奴賊,雖連連大勝,鼓我士氣,壯我軍威,然宣府將士也久戰心疲,確需好生休養,免其勞心乏力,反為所累。

而今,宣府軍屯駐黃土嶺,牽製奴賊正藍旗豪格所部兵馬,然宣府軍隨時可引兵北上,支援大同王樸總兵,北渡小淩河,直接進兵錦城南關。”

王承恩目光已然轉向北麵的女兒河,他此時也覺洪承疇確是一片公心,所言亦頗有些道理,但對於今日戰事,仍難免心中憂慮。

於是,他淡淡說道:“軍事上,咱家非是內行之人,本不應多嘴,然此一戰乾係重大,皇爺亦為之憂心,咱家自然也不能置身事外。

洪督臣,你說是也不是啊?”

洪承疇麵上浮現出一絲苦笑,他知道王承恩這是在同他叫板,看來今日之戰,終究還是離不了張誠與宣府軍馬。

但麵對的是大太監王承恩,他又不好隨意敷衍了事,內心中不由一陣感慨,自己想要做成些事情,為何就如此之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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