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五年的元月二十九日,也就是勇毅軍完成授銜儀式的第三天,皇上新任命的勇毅軍監軍太監邊永清與兵部右侍郎張若麒,竟同期抵達宣北。
永寧伯張誠聞訊後,先是派威遠營主將吳誌忠、騰蛇營主將魏知策各自率領營中精騎二百,前出到雕號堡迎候,並一路護衛返回。
接著又派勇毅軍總鎮撫賀飆與青龍營主將張國棟、朱雀營主將張廣達代表自己,率領三百精騎前往樣田堡迎駕。
而他自己也是早早便出赤城堡南門外,在大校場旁立下帷幕,中間還立起一座大帷帳。
帷帳周圍都是身披紅色布麵甲的戰士,圍著幕布外麵站了整整一圈,他們或是握著虎槍,又或是持著新式雲州銃,個個挺身而立,顯得十分威武。
遠處還有一隊隊十餘騎組成的騎兵馬隊,同樣是一身紅色布麵甲,連頭上戴著的鐵盔都是紅色,不過他們的盔尖上並不見紅纓,而是以一根染成紅色的羽毛代之。
這便是勇毅軍中精銳的羽林騎,他們中的普通騎士盔尖上插著一根紅色鳥羽,甲長則是兩根紅色鳥羽,而隊官則是插了三根。
不過,百總往上可就不再使用紅色鳥羽,而是換成銀白色的雉雞翎,百總插一根,把總插兩根,千總就是三根銀白色雉雞翎。
如此而為的目的除了以示區彆官將等級之外,也更方便隊官、甲長和戰士們識彆認主,快速聚集到各自百總、把總身邊組成戰鬥的隊形。
行營參謀王元景陪在張誠身側,輕聲說道:“大將軍,這位邊監軍不知是不是一個好相與之人啊。”
“好不好相與,可不在他!”
永寧伯張誠對王元景之言,似乎並不在意,隻聽他輕描淡寫地繼續說道:“若是個好相與的,咱們就同他好好相處。
倘若他不是一個好相與的……”
張誠轉過頭望向王元景與劉敏慎二人,語氣略顯陰惻地說道:“難道本伯還怕他不成?”
劉敏慎聞言一副若有所思之狀,而一旁的王元景卻看向遠處的一溜煙塵,提醒道:“大將軍,好像是張中軍回來啦。”
張誠順著他所指方向看去,卻見十餘騎正策馬奔來,在那一溜煙塵中若隱若現,宛如一條紅龍般疾馳而至。
待到近前一瞧,不是張成芳更是何人,隻見他策在一匹棗紅馬上,抖了抖身上的紅色衣甲,大聲報道:“稟大將軍,賀鎮撫陪著邊監軍、張侍郎已過南關帝廟,正往這邊趕來。”
張誠微微點了點頭,但卻仍是坐在自己的太師椅上,並未因此而起身,隻是淡淡說了句:“教兒郎們都精神著點,彆平白墮了咱勇毅軍的威風。”
劉敏慎聞言頓時心領神會,他大聲吩咐下去:“傳令炮車左部餘尚可,準備鳴炮,咱要迎接貴客啦。”
“喏!”
傳令兵高舉手中金批令箭策馬疾奔而去,緊接著帷帳周邊的戰士們便依令行動起來,一門門輕型的佛郎機炮從幔帳後推了出來。
炮手們緊張地固定炮位,裝填火藥,卻並未裝入炮子,顯然這三十六門佛朗機炮,都是作為禮炮使用,打的也全是空彈。
王元景稍顯緊張之色,他在旁邊輕聲提醒道:“大將軍,要不要出迎。”
“不必。”
張誠搖了搖頭,對他輕聲說道:“有靳指揮使在帳外迎候即可,本伯就在此地等他們到來。”
…………
未時末,日已西斜,寒風驟起,片片雪花自天空徐徐飄落,抬眼望去,漫天皆是白茫茫一片。
永寧伯張誠斜倚在太師椅上,輕輕放下手中的熱茶,抬眼望天,悠悠道:“真是瑞雪迎貴客啊!”
他話音才落,便聽“嗵!嗵!嗵!……”的炮聲衝天而起,一個個黑洞洞的炮口,不斷噴射出團團火光,猶如一條條火龍在吐焰般,不惟聲勢驚人,其場麵也很有震懾力。
接連不斷的隆隆炮聲,足足響了三十六下,才終於停歇了下來。
朝廷派來的監軍太監邊永清、兵部右侍郎張若麒二人,在賀飆等勇毅軍官將陪同下,也邁步向帷帳內行來。
而直到這時,張誠卻仍然未見有起身之意,一直陪在他身旁的劉敏慎心中感歎,自己確實沒有投錯人,觀大將軍行事實屬不凡,確為沉得住氣。
可王元景卻沒有他這般氣定神閒,他的手攥得緊緊的,汗珠從手心裡不斷滲出,眼神也一直在前方的旗語和張誠身上來回打轉。
在他看來,監軍太監那可是代表著當今皇上,可謂是“口含天憲”之人,萬萬得罪不起,一旦惹得他們不高興,回去在皇上跟前說些不著調的壞話,便是操家滅門之禍啊!
王元景在張誠麾下雖是越來越重要,甚至已經躋身於勇毅軍的核心圈子之內,但或許還未從喪妻喪子之痛中走出,他至今未再續弦,仍是孑然一身。
所以,現在的他也絕對不是在為自己的前程或生死,而擔憂不已,很顯然他是在為永寧伯張誠憂慮,生怕他會因這一次的傲慢表現,而得罪了監軍太監,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眼瞅著邊永清、張若麒二人已經進入了自己的視線,張誠這才開口說道:“慎之,代本伯迎邊總監同張侍郎入帳。”
劉敏慎似乎早有所料,他微笑著輕聲應諾後,便走向帷帳外去迎接監軍邊永清,以及作為天使來傳兵部封賞檄文的侍郎張若麒。
…………
直到邊永清與張若麒二人有說有笑地來到帷帳門前時,永寧伯張誠這才從太師椅上起身,他笑著說道:“監軍甘冒風雪,星夜兼程,趕來宣府邊塞苦寒之地,心昭日月,實在是叫本伯敬佩不已啊。”